李承乾突然開口,聲音清冷得不帶一絲溫度,打斷了長孫無忌的話。
他緩緩站起身,目光落在李泰身上,那平靜的神色下,藏著翻涌的決絕。
李泰心頭一跳,剛想開口,便聽見李承乾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惠褒你既打定了主意要走,且待為兄做完兩件事。一,待為兄辭了這太子之位,好隨你同去;二待為兄將阿娘的陵遷入相州,方便你我年年拜祭。”
此一出,滿殿死寂。
長孫無忌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不敢置信地瞪著李承乾,半晌才反應過來,怒斥道:“荒唐!太子之位乃國本,豈能說辭就辭?皇后陵寢早已欽定,遷陵更是逆天而行,你簡直瘋了!”
他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李承乾,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李泰也猛地站起身,擰眉瞪眼地盯著李承乾,聲音帶著急切:“就藩又不是就義,你總攔著我做什么?天高云闊,我就想自由地飛,不行嗎?”
“胡說,我陪你飛,行了吧?”李承乾不耐煩地白了他一眼,轉過頭,眼神堅定如鐵地看向長孫無忌,語氣帶著一絲嘲諷:“既然舅父容不下惠褒,我陪他一起走,既全了手足之情,又稱了舅父的心,豈不是兩全其美?”
“你個混賬!”長孫無忌氣得臉都漲紫了,指著李承乾的手直顫,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頓。
“誰容不下他?我讓他走,還不是為了他好?他這一次僥幸有驚無險,下一次呢?這一次是秦勝,下一次會不會是豬剩、狗剩?”
長孫無忌這就是在明說刺殺李泰的真兇就是李承乾,雖然這一次沒查到直接的證據,但秦勝是他的人,這點是洗不掉的。
“為他好?”李承乾冷哼一聲:“那不如讓他住進長孫府,在舅父的眼皮子底下看著。我手再長也伸不進長孫府,相州那么遠,他能不能安全走到地方,可都不一定呢。”
李泰站在他們兩個人的中間,真是有點左右為難,講理倒還好說,他們這眼瞅著化講理為吵架了,還是攔著點吧,再僵下去沒法收場了。
“舅父,皇兄”李泰兩頭作揖,“你們說的都對,也都不對。”
長孫無忌和李承乾兩個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李泰一個人的身上。
長孫無忌打心眼里看不上李泰這副和稀泥的德性,李承乾更見不得他一副可憐蟲的模樣。
“秦勝此舉,實出私憤,與皇兄并無干系。世事紛紜,當以簡馭繁:是即為是,非即為非,若深究枝蔓,恐累及無辜、顛倒黑白。舅父勸我就藩,乃秉公而,絕無芥蒂。論及利害,須放眼長遠: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若囿于眼前寸光,終將因小失大,得不償失。”
一直佇立在殿門外的李世民聽到這話,心頭一震,青雀果然如高明所說,目光、胸懷皆在眾人之上。
平日里恨不能將天下英才皆攬入彀中,自己兒子有這般大才卻要攆走?
若是太子不能容人,倒也罷了,太子瘋了似的留人,自己有什么理由聽外人的語,逼自己的兒子。
“說得好啊。”李世民哈哈大笑著走了進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