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放緩，滿是真切，“李恪今天來東宮，已將你要請旨離京的話說了。我知道你從不是意氣用事之人，到底是為何，非要走不可？”

李泰沉默良久，端起茶盞卻沒喝，只是望著杯中晃動的茶影，緩緩嘆了口氣：“既然皇兄都知道了，我也不瞞你了。”

他放下茶盞，語氣帶著幾分無奈與通透：“我留在京中時間久了，難免有人會生出暗中攀附之心，到時候若有人借機生事，說我覬覦東宮之位，不僅會惹得父皇震怒，也會讓你我兄弟之間生出嫌隙。”

“更何況，”李泰看向李承乾，眼底滿是欣慰，“皇兄如今德才兼備，朝堂上下人心所向，早已能獨當一面。我留在京中也無裨益。去封地是名正順的事，對父皇、對皇兄、對我自己，都是最好的結果。留下，才是真的不妥。”

李承乾聽得心頭一熱，又有些酸澀，他猛地起身，語氣堅定：“我不同意！你若是非要走，要么把我也帶上，你去封地為王，我做你的門客，討你一碗閑飯；要么，你就殺了我，我死了，自然就管不了你了。”

“皇兄！”李泰也站起身，又急又無奈，“你這是何苦？我去封地是兩全其美的事，你何必如此極端？”

“一家人就應該在一起，兄弟如手足，手足能分兩地嗎？”李承乾望著他，目光灼灼，“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皇權律法，這些都是極重極重的，但是，這世上有八個人是比這些還重的，凡是跟這八個人有關的事，無論道德的鎖還是律法的繩，在我面前都不復存在。”

“你糊涂！”李泰伸手指向李承乾，李承乾猛地攥住他手腕，眼底赤紅如血，聲音有幾分沙啞地說道：“這八個人當中我最在意的一個，你知道是誰嗎？”

李泰知道他說的八個人是誰，就是他畫的全家福上的人，李世民以及他的七個嫡子女。

這八個人當中要說最在意的一個，任誰也得說是李世民，他輩分在那擺著呢，人家是爹。

“當然是”李泰話還沒說完，李承乾拉著他的手腕向下一沉，聲音也一沉，“是你呀。”

一句話說得李泰如遭雷擊，剛才是想走，現在是想逃了，要了親命了，兩世為人第一次面對這么熱忱的表白，表白的人居然是我親哥。

“皇兄。”李泰用力掙脫他的手，眉頭微皺地說道：“我豈不愿長留京中，相伴親人？我也是為了你好，才要走的。”

兩人正爭得難分難解，書房門突然被急促推開，趙德全臉色蒼白地闖了進來，躬身急稟：“太子殿下、魏王殿下！大事不好了！”

“慌什么？”李承乾強壓下心緒，沉聲道。

“昭陵……昭陵前夜遭大雨沖刷，一處山洞坍塌，外圍棧道全毀！”趙德全聲音發顫，“聽說死了不少守陵衛士和工匠，陛下召二位殿下即刻進宮議事！”

李承乾和李泰對視一眼，皆是心頭一凜。

“知道了，速速備馬。”李承乾吩咐一聲，趙德全急忙一路小跑地沖出了門。

“你，”李泰湊近些，在李承乾耳邊輕聲問道：“你干的？”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