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聞后退半步,眼底赤紅尚未褪去,卻凝起一層冷霜般的愕然:“我做的?”
他喉結滾動,語氣又沉又硬,帶著被曲解的慍怒,“我若要動手,何必選在昭陵?惠褒,你竟這般看我?”
他胸膛微微起伏,指尖不自覺攥緊了袖角,方才對兄弟的熱忱尚未散盡,驟然被潑了盆冷水,連聲音都添了幾分澀意:“秦勝之事我雖處置得急,但自問沒牽連無辜。昭陵是阿娘安息之地,我便是再瘋魔,也斷不會動那里的分毫!”
李泰垂眸看著他攥緊的拳頭,方才掙脫時被攥出紅痕的手腕還隱隱發疼,他輕吸一口氣,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幾分諱莫如深:“我不是懷疑你,只是擔心……”
李承乾眉峰一蹙:“擔心什么?”
“擔心出事的人會是……”李泰抬眸,目光銳利如鋒,卻又迅速斂去,只余下一片沉沉的暗,“可還記得前幾天被調往昭陵的侍衛、獸苑奴還有宮門禁軍么?”
李承乾渾身一僵,瞳孔驟然收縮。
他猛地想起秦勝被狗決那日,父皇并未多問緣由,只淡淡說了句“此事到此為止”,當時他只當父皇是維護兄弟情分,不愿深究。
可如今想來,父皇那般心思縝密之人,怎會不知秦勝背后牽扯甚多?調走那些知曉內情的衛率,哪里是戴罪立功,分明是……
“他們就是去駐守棧道的。”李泰的聲音輕得像一縷煙,卻字字砸在李承乾心上。
書房里驟然陷入死寂,窗外的風聲似乎都變得刺耳起來。
李承乾垂眸看著自己的手,那只方才還堅定地攥著兄弟手腕、說著“手足不能分離”的手,此刻竟微微發顫。
他想起父皇平日溫和的眼神,想起處置秦勝時父皇那不容置喙的態度,想起調走東宮衛率時那看似不經意的安排……所有零碎的片段驟然拼湊在一起,形成一個讓他心驚肉跳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