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沒有停。它穩定地、不知疲倦地運轉著，鋼鐵的韻律充斥整個院子。

林塵站在那里，看著白霧噴涌，聽著金屬轟鳴。他忽然想起前世在博物館看到的那些古老蒸汽機圖片，想起教科書上“工業革命的開端”那行字。

而現在，這臺粗糙的、原始的機器，就在他眼前，在這個架空王朝的秋天，噴出了第一口宣告新時代的蒸汽。

他伸出手，掌心感受到蒸汽噴出的微燙和濕潤。

真的成了。

“校長……”程亮的聲音在顫抖，“這……這東西，真能改變世道？”

林塵沒有立刻回答。他看著飛輪旋轉的軌跡，看著磨盤下漸漸堆起的粉末，良久，才輕聲說：

“它會改變一切。”

蒸汽機在格物院后院轟鳴的第七天，第一臺蒸汽驅動的紡織機樣機，擺在了林塵面前。

地點仍在京師大學堂，但換到了工學院新建的試驗工坊。這屋子比格物院的院子寬敞許多，四面都是高窗，水泥地面平整如鏡，墻角堆著各式木料、鐵件、成卷的棉紗和麻線。

屋子中央，那臺機器靜靜立著。

主體仍是熟悉的鑄鐵框架，但結構復雜了許多。蒸汽機被安置在左側，氣缸比實驗室那臺小了一圈，卻更顯精悍，飛輪轉動時帶動的不是磨盤，而是一套復雜的齒輪組。齒輪咬合，通過連桿將動力傳遞到右側。那里并排立著八紡錘，每個紡錘上方都有精巧的引紗裝置。

王鐵錘站在機器旁，臉上帶著濃重的倦色，眼里卻燒著火。他粗糙的手掌撫過機器的鑄鐵骨架，聲音沙啞：“按您的意思改的。蒸汽機部分縮小了，但功率夠用；紡錘從兩個加到八個，引紗機構用了劉教習設計的‘凸輪組’，可以自動完成引線、加捻、卷繞……”

林塵繞著機器走了一圈，仔細看每個連接處。齒輪是精鋼鍛造的，齒面磨得光滑；連桿用的是硬質樺木，外包鐵皮，輕便又結實；最精巧的是那些凸輪，銅制的，曲線圓滑，能在轉動中推動紗錠完成復雜動作。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