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帝靠坐在椅背上,靜靜欣賞著陳硯的恐懼。
見他每看完一份奏疏,就要用衣袖擦汗,看到第八份時,人已經癱坐在地上,六神無主,永安帝的怒氣一掃而空,竟還覺得頗為舒心,還轉頭對汪如海道:“給我們的三元公倒碗茶。”
汪如海笑著應了是,倒了杯茶端到陳硯面前,笑道:“陳大人,陛下賞的,接著喝了吧。”
陳硯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顫抖著嗓音道:“多謝內相大人。”
雙手接過茶碗,因顫抖得厲害,碗蓋不停磕碰著茶碗,發出“鐺鐺鐺”的清脆聲響。
見他如此懼態,永安帝的身子往椅子右邊倒去,胳膊撐在椅子扶手上,責備道:“不扛事。”
陳硯哭喪著臉回道:“陛下,臣……臣還不想死啊!”
此一出,永安帝“哈哈”大笑。
汪如海笑著道:“奴婢原以為陳三元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不成想還有他怕的時候。”
永安帝笑道:“他哪里見過這樣的陣仗。”
旋即又扭頭對陳硯道:“都說老兒畏死,你才多大,就怕死了?”
陳硯又懼又委屈:“臣不怕死在松奉,也不怕死在寧王手上,可臣怕被冤死!臣既任松奉同知,就要為陛下守好松奉,不能將一座空城還給陛下,這才招安寧王那些殘兵舊將,臣絕沒二心。”
那么些奏疏,無論列出的罪狀是十條還是二十條,其中最要命的都是他招安的五萬多民兵。
陳硯要自辯的,就是這一條。
他回京時,雖已將那些兵在天子面前過了明路,可他同樣懂一個道理:君心難測。
一個人彈劾他擁兵自重,皇帝興許不會在意,如今是六十二人彈劾,難免帝王心中沒有一絲懷疑。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