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一張紙,輕輕拍在桌上。
上面,赫然是賈珍被囚于地窖的詳細情形。
圖窮匕見。
黑袍人居高臨下地看著賈瑯,語氣里充滿了掌控一切的傲慢:“你是個聰明人,也是個有把柄的人。這樣的棋子,最好用,也最聽話。”
他拉開椅子,在賈瑯對面坐下,拋出了最后的通牒。
“從今往后,寧國府所有的產出,我們七,你三。府內所有的人事任免,必須由我們點頭。你,還是寧府的主人,但只是一個……替我們辦事的傀儡。”
苛刻,無理,充滿了羞辱。
就在黑袍人以為,眼前這個年輕人要么暴怒、要么驚恐地開始討價還價時。
賈瑯卻笑了。
他端起茶杯,輕輕地撇了撇浮沫,仿佛根本沒聽到對方的話。
他只是看著杯中碧綠的茶湯,悠悠地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
“這茶,不錯。”
黑袍人眉頭一皺。
“御貢雨前龍井,湯色明亮,豆香馥郁。每年開春,自江南采摘后,快馬加鞭,八百里加急送入京中。其中最上等的三斤,按例,是專供給四皇子府的。”
賈瑯抬起頭,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直視著兜帽下的陰影。
“市面上,有錢也買不到。”
此一出,黑袍人臉上的倨傲,瞬間凝固了。
一股冰冷刺骨的殺機,自他身上轟然爆發,讓整個雅間的燭火都為之搖曳。
賈瑯無視那幾乎凝成實質的殺意,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得更低,卻也更加清晰。
“還有樓下那些護衛,他們腰間的佩刀,刀柄上都刻著一個不起眼的‘玄’字。那是四皇子麾下,玄甲親軍的制式。”
“我說的,對嗎?”
這番基于細節的精準推理,像兩柄燒紅的尖刀,狠狠地捅穿了黑袍人所有的心理優勢。
他臉上的倨傲、壓迫、掌控,在這一刻盡數崩塌,只剩下無法掩飾的震驚與駭然。
他終于明白,坐在自己對面的,不是一枚可以隨意拿捏的棋子。
而是一頭……足以看穿整個牌局的猛獸。
良久。
黑袍人沉默良久,那股沖天的殺氣,如潮水般緩緩退去,收斂得無影無蹤。
他承認,自己輸了第一陣。
“你,有資格坐上牌桌。”他的聲音不再沙啞,變得沉穩而凝重。
“但是,”他話鋒一轉,眼中閃過一絲冷酷,“想成為我們的伙伴,光有眼力還不夠,還得有……足夠鋒利的爪牙。”
他從懷中取出一幅卷軸,推到賈瑯面前。
“三日之內,讓城南新晉鹽運副使,張德利,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做得到,我們平起平坐。做不到……”
他沒有說下去,但那未盡之,比任何威脅都更加冰冷。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