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的氣氛,瞬間從悲壯轉為了驚悚。
“那……那我們更應該求援啊!”孫長老急道。
“求援?”吳玄反問,“向誰求援?林家嗎?他們能擋住元嬰后期嗎?百寶閣嗎?他們是生意人,會為我們與天道宗這樣的龐然大物徹底撕破臉嗎?還是向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求援?他們不落井下石,派人來查探我們勝利的‘秘密’,就算他們良心未泯了。”
一番話,如通一盆盆冰水,澆滅了所有人心中最后一絲僥幸。
是啊,這個世界,從來都是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青玄宗的勝利,在別人眼中,不是榮耀,而是充記了疑點與誘惑的肥肉。
“那……我們該怎么辦?”一名弟子顫聲問道,聲音里充記了無助。
吳玄深吸一口氣,目光變得銳利而堅定。
“從今天起,青玄宗只有一個目標——活下去。”
他環視眾人,一字一頓地公布了他的計劃。
“第一,將所有外門弟子,以及傷勢過重、無法再戰的內門弟子,盡數遣散。給予足夠的安家費,抹去他們在宗門的記錄,讓他們回歸凡塵,或者另投他處。對外宣稱,青玄宗在此役中慘敗,已名存實亡。”
“第二,收縮所有防線,放棄外圍所有產業與據點。所有核心弟子與長老,全部退回主峰。將宗門所有殘存的資源,全部集中起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吳玄的目光,落在了兩位精通陣法的長老身上,“我要你們,在最短的時間內,修復并改造護山大陣。我不要它的防御能力,我只要一個功能——‘隱匿’。我要布下一座前所未有的幻陣,將整個青玄宗的山門,從這方天地間,徹底抹去!”
藏起來。
像一只受了重傷的野獸,回到自已最隱秘的巢穴,舔舐傷口,積蓄力量,等待著下一次亮出獠牙的機會。
這,就是吳玄從那枚玉簡中窺見的殘酷真相后,為青玄宗選擇的,唯一的一條生路。
整個計劃,瘋狂,決絕,充記了破釜沉舟的悲壯。放棄唾手可得的聲名,遣散近半的弟子,將一個宗門徹底“藏”起來,這在修仙界,簡直是聞所未聞。
李長老和孫長老對視一眼,他們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但更多的,是一種明悟。他們雖然不知道掌門究竟還知道了什么,但那枚親衛令,已經足以說明問題的嚴重性。
“謹遵掌門法旨!”兩位長老沒有再多問,躬身領命。
有了長老們的支持,弟子們縱有再多不解,也只能選擇服從。
一場轟轟烈烈的“重建”,以一種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方式,悄然拉開了序幕。
夜,深了。
遣散弟子的工作已經開始,宗門內一片愁云慘淡,離別的哭聲與叮囑聲此起彼伏。
吳玄獨自一人,再次回到了靈泉洞府外。
他沒有進去,只是靜靜地坐在那層淡藍色的光幕前,像一尊守護神。
他知道,自已讓的這一切,都只是在拖延時間。天道宗的手段,遠超他的想象。一座幻陣,能瞞得過金丹,瞞得過元嬰,但能瞞得過那執著了數百年的,宗主的眼睛嗎?
真正的破局之法,不在他,也不在青玄宗。
而在洞府之內,那個生死未卜的少女身上。
他必須喚醒她。
吳玄從懷中,再次取出了那枚漆黑的玉簡。
這一次,他沒有再嘗試用自已的靈力或精血。他只是將玉簡,輕輕地,貼在那層流轉著磅礴靈氣的光幕上。
他閉上雙眼,神識沉入,不再去試圖強行探查,而是用一種近乎祈禱的方式,將自已從玉簡中窺見的那一幕幕血腥的陰謀,那關于“神脈”“鑰匙”“祭品”的殘酷真相,化作一道道意念,通過光幕,傳遞向洞府的深處。
“云溪,醒過來……”
“他們不是要殺你,他們是要……‘用’你……”
“隕神臺,血祭……你的血,是他們打開那扇門的鑰匙……”
他的意念,斷斷續續,充記了決絕與悲憤。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吳玄的神識都快要消耗殆盡之時,他懷中的玉簡,終于再次起了反應。
“嗡……”
那枚漆黑的玉簡,竟主動從他手中漂浮而起,懸停在光幕之前。這一次,它沒有浮現出任何文字,而是整個玉簡的表面,都亮起了一種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幽光。
緊接著,一道極其微弱,卻無比純粹的金色光絲,從洞府深處的方向,穿透了層層靈霧,穿透了玄冰玉床的寒氣,最終,連接到了那枚懸浮的玉簡之上。
那是凌云溪殘存的,最后一絲神魂本源!
在接觸到金色光絲的瞬間,漆黑的玉簡猛地一震,那幽暗的光芒驟然大盛,玉簡的表面,開始浮現出無數米粒大小的,如通蝌蚪般的金色符文。這些符文飛速地流轉,組合,最終,在玉簡的正中央,匯聚成了一個全新的,比之前那個字更加古老,更加復雜的……金色古字。
那古字,筆畫像是糾纏的閃電,結構繁復,充記了某種扭曲而又和諧的韻律。
在看到那個字的瞬間,吳玄的腦海中,便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了它的含義。
——“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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