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清澈而銳利,仿佛能穿透凌震山所有的偽裝和算計,直抵他內心最深處的欲望與恐懼。
“城東的丹藥鋪,城南的靈草園……家主覺得,憑我的煉丹術,需要多久才能擁有這些?一個月?還是兩個月?”
“我若想離開凌家,自立門戶,您覺得,青陽城里,會有多少家族愿意奉上比這豐厚十倍的產業,只為請我去讓一個客卿?”
“我若想加入一個宗門,您覺得,憑我煉丹冠軍的名頭,那些宗門使者,是會更看重一個所謂的‘五行雜靈根’,還是一個能煉制出完美品質丹藥的煉丹宗師?”
凌震山的心,隨著她的話,一寸一寸地往下沉。
他知道,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事實。
一個能煉制完美品質丹藥的煉丹師,其價值,根本無法用金錢來衡量。別說幾間鋪子,就算把半個凌家送出去,恐怕都有人搶著要。
他之前拋出的誘餌,在她眼中,恐怕真的只是一個笑話。
他怕了。
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他怕的不是失去那幾間鋪子,而是怕失去凌云溪。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已今天拒絕,這個女兒會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從此與凌家再無瓜葛。
到那時,凌家失去的,將不僅僅是一個天才,更是一個足以讓家族騰飛百年的天賜良機。而他凌震山,將成為凌家歷史上最大的罪人。
他看著凌云溪那張波瀾不驚的臉,終于明白了。
她不是在威脅,她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她給出的,確實是一個選擇題。而這個選擇題的答案,從一開始,就只有一個。
“呼……”
凌震山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仿佛要將胸中所有的不甘、憤怒和憋屈,都一并吐出去。他整個人的肩膀都垮了下來,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
他抬起頭,那雙曾經精明算計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種認命般的疲憊。
“好。”
他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字。
“我……答應你。”
他看著凌云-云溪,聲音沙啞地補充道:“我會親自去一趟蕭家,和蕭戰談。無論如何,都會給你……給凌家,一個交代。”
得到這個承諾,凌云溪的神色卻沒有半分變化。仿佛這一切,本就在她意料之中。
她重新坐回石桌旁,端起那杯已經涼透的茶水,輕輕抿了一口。
“家主,我等你的好消息。”
這句平淡的話,聽在凌震山耳中,卻像是一道催命符。他知道,自已接下了一個何等燙手的山芋。與蕭家交涉,其中的艱難險阻,可想而知。
他站起身,踉蹌了一下,才穩住身形。他不想再在這里多待一秒鐘,這個小院,這個女兒,讓他感到一種發自骨髓的窒息。
他一不發,轉身向院外走去。那背影,再沒有來時的意氣風發,只剩下一種說不出的蕭索與沉重。
直到凌震山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巷子口,春蘭才像是活了過來。
她一個箭步沖到凌云溪身邊,激動得記臉通紅,說話都有些結巴。
“小……小姐!您……您太厲害了!您竟然真的……真的讓家主他……”
她興奮地不知道該用什么詞來形容,只能一個勁地揮舞著拳頭。
凌云溪放下茶杯,看著春蘭那副與有榮焉的激動模樣,清冷的眼底,終于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她抬起頭,目光望向蕭家所在的方向,那里的天空,云層厚重。
讓蕭家公開道歉,還她清白。
這只是第一步。
這只是收回一點微不足道的利息而已。當年她所承受的屈辱,所遭受的痛苦,她會讓他們,千倍百倍地,一一償還。
她的視線緩緩收回,最終落在了自已的手掌上。白皙修長的手指,此刻卻仿佛蘊含著顛覆一切的力量。
青陽城,還是太小了。
無論是凌家,還是蕭家,都不過是她漫長復仇之路上,最初的一塊墊腳石。
她真正的戰場,在更遙遠的地方。
“春蘭。”她忽然開口。
“啊?奴婢在!”春蘭立刻站得筆直。
“去打聽一下,今年的宗門招募大會,什么時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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