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之氣”四個字,像四柄重錘,狠狠砸在他的心上。他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這個只存在于上古典籍中的名詞,竟然會出現在一個十幾歲少女的答卷上?
評審席上的異狀,很快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廣場上的議論聲漸漸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幾位表情古怪的評委身上。
“怎么回事?評委們怎么不說話了?”
“你看孫大師的臉,都白了!”
“他們看的到底是誰的卷子?難道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天才?”
凌飛雪臉上的笑容,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她死死地盯著評審席,一顆心不受控制地往下沉。一股強烈的不安,像藤蔓一樣,纏住了她的心臟,越收越緊。
那份卷軸,在四位評委手中輪流傳閱了一遍。每一個人看完,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臉上的神情,是混雜著震驚、迷惘,甚至是一絲恐懼的復雜。
最后,那份仿佛有千斤重的羊皮紙,被四人聯手,用一種近乎朝圣般的姿態,恭恭敬敬地,呈到了墨老的面前。
“墨老,您……您請過目。”孫評委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他自已都未曾察覺的敬畏。
全場,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墨老自始至終都閉著眼,仿佛對周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直到此刻,他才緩緩地睜開了那雙渾濁的老眼。
他的目光沒有一絲波瀾,平靜地接過了那卷羊皮紙。
他展開卷軸,目光從頭開始,一字一句地審閱。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了。廣場上數萬人,只能聽到自已擂鼓般的心跳聲。
墨老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如果有人離得夠近,就會發現,他那雙蒼老的眼睛,正變得越來越亮。那是一種塵封的古井,在投入一顆巨石后,所泛起的驚濤駭浪。
他的目光掃過“鬼爪藤”,掃過“斷魂香”,掃過那些歹毒的陷阱和偏門的毒草。他的視線,最終停留在了那段關于“九幽蕨”的注解上。
“……乃是煉制某些上古魂丹的引子……”
當看到這最后一句時,墨老持著卷軸的手,猛地一緊。
他抬起頭,那雙瞬間變得銳利如鷹隼的眼睛,穿過層層人群,越過高臺的距離,精準無比地,落在了那個角落里,那個至始至終都安靜站立,仿佛置身事外的少女身上。
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了一下,一股積壓了數十年的,對于丹道極致的渴望與激動,在這一刻,轟然爆發。
下一瞬,在數萬道驚駭的目光注視下。
“嚯——”
一聲刺耳的椅子摩擦地面的聲音,響徹整個寂靜的廣場。
墨老,這位在青陽城地位尊崇,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煉丹師公會會長,猛地從他的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站得太急,甚至帶倒了身后的椅子。
“哐當”一聲巨響,像是驚雷,炸在每個人的心頭。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傻了。
他們看到了什么?
墨老,站起來了?因為一份答卷,失態至此?
凌飛雪的臉,“唰”的一下,血色盡褪,變得慘白如紙。她踉蹌著后退了半步,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王辰張大了嘴,感覺自已的腦子已經變成了一團漿糊。
凌家的席位上,凌震山也豁然起身,他死死地盯著墨老,又死死地盯著自已的孫女,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那份不切實際的期待,在此刻,化作了翻江倒海的狂瀾。
而蕭天宇,則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記重拳,整個人都懵了。他呆呆地望著臺上那個光芒萬丈的老者,又望向那個被老者注視著的,孤單瘦削的身影。一股冰冷刺骨的悔意,從他的尾椎骨一路蔓延到頭頂,讓他遍l生寒。
墨老沒有理會任何人的目光,他只是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那份羊皮紙,仿佛那不是一份答卷,而是一件稀世的珍寶。
他的目光,灼熱、激動、震撼,死死地鎖定著凌云溪。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因為太過激動,蒼老的喉嚨里只發出一陣“嗬嗬”的聲音。他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的力氣,才終于讓那句話,清晰地,響徹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這份答案……”
他的聲音在顫抖。
“……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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