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穎松了一口氣,指著門口嬌喝:“快去追,不要讓她們跑遠,全部殺了!”
    眾人擁了出去。
    韓穎走到王路跟前,問道:“你們來了多少人?王頡可在?”
    “呸!”
    王路抬起頭,沖著她吐出一口唾沫:“韓穎!你這賤娘們可藏得真深啊!”
    韓穎是方伯之女,而王氏是地方巨族,王路作為王氏主脈直系,兩人是有過交際的。
 &nbs-->>p;  他記得,當年韓穎隨其父來王氏做客拜山頭時,是何等的規矩和善,一副閨秀派頭。
    韓穎取出巾帕擦拭,繼而放肆笑道:“往日那種活法,太累了,如今才痛快呢!”
    “你王氏雖然背離過我父王,但是我給你個機會,只要你現在低頭,我不但給你活路,還能……”
    她將臉靠了過來,臉上帶著媚笑:“招你入我裙下,如何?”
    物種多樣,人有不同,有剛正不阿、天生正義之輩,自也不缺天生奸邪的變態。
    “賤貨!”王路猛地往前一沖,差點掙脫開來,咬牙切齒的痛罵:“臟東西,我看著都惡心,你也配!”
    韓穎大笑,沖著旁邊一揮手:“把人帶過來!”
    鬼方女捏著剩下那名王氏子弟的喉嚨,將其拖來。
    “聽我的話,還是要他死?”韓穎問。
    王路道:“王氏死的人還會少么?你看我們怕死么?”
    “不怕死是么?我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韓穎道。
    “我……愿從你!”
    被挾持的那名王氏子弟畏懼刑罰,艱難開口:“我負傷頗重,只求你替我治療。”
    像韓穎這種人,她自不認為人人有骨氣……其實,她覺得大家都是會賣的,只是價格不一罷了。
    而如今,此人在死到臨頭時,還是屈服了。
    “放開他!”韓穎欣喜道。
    鬼方女手一松。
    下一刻,韓穎意識到不對,連忙喝道:“等等——”
    解脫的王氏子弟猝然發難,轉身撲向一人,去奪他手中刀。
    那人吃了一驚,倉促揮刀。
    “慢著!”
    等韓穎喊時,刀已落下。
    他解脫了。
    韓穎媚臉冰寒。
    她竟被一介粗胚欺騙了!
    她親手抓起王路的頭發:“說!王頡在哪!不說我就把你骨頭一根一根抽出來!”
    “王頡在此!”
    就在這時,亭城外傳來炸雷般的吼聲。
    數十騎如奔雷撞云,滾滾而來。
    “王頡在此!”
    王頡縱方天畫戟,焦急大喝不止。
    他知他的兄弟已闖入亭城,須鬧出動靜,吸引敵人注意,或能讓他們脫險。
    王路聽到王頡的吼聲從外傳來,既驚又喜,當即大叫:“頡哥不要進城!”
    “弟兄們皆已死盡!”
    “去殺城外人,幫婦孺脫身!”
    韓穎兢懼,不敢立在空處,急忙帶人退往亭城內的屋舍中。
    命軍士把守四處,封堵門口,唯恐王頡撞殺進來。
    “兀烈統領,這人可怕,小覷不得半分。”韓穎解釋。
    “王頡之威,誰人不知?”
    兀烈點頭,即便他以武力統帥部眾,也沒有選擇直面王頡。
    那很愚蠢。
    王頡依稀聽到王路聲音,急沖向亭城門口位置。
    大門上,還有一具殘尸。
    “阿九……”
    “不能去!”
    王川阻止他,道:“無論如何,都不能入城,我們不能全死在這。”
    我們可以死,但不是今天。
    王頡望了一眼梗陽亭,將馬一撥,沖向那些追殺婦孺的鬼方人。
    出了亭城,鬼方人分散追殺婦孺。
    沒有陣型可的鬼方人,對王頡而,就是草原上躥動的兔子。
    “殺!殺光這群chusheng!”
    王頡手挽強弓,箭發如流星。
    每一箭射出,或穿頭顱、或貫咽喉,精準無比。
    有兩人甚至被他用箭釘在樹上,于掙扎中死去。
    鬼方胡知道王頡的威名,不敢追逐婦孺,而是忙著尋找同伴聚成陣勢,緩緩退回亭城之內。
    王頡一路護送婦孺走脫,他將馬一躍,跳到隊伍前頭。
    婦孺們驚而停下。
    當中有人認識他,哭著問道:“是……是并州王氏的王頡公子嗎?”
    多數世家豪族,都是以郡縣為前綴。
    但王氏影響力太大了,所謂并州一王,單指他們家。
    “是我。”王頡強忍悲意,將畫戟插在地上:“是我們無能,叫你們受苦了。”
    方脫死劫的婦人們哭聲復起。
    領頭說話的婦人跪了下來,給王頡磕頭,哭道:“不是王家的郎君們拼命,我們哪能保全賤命。今雖暫脫厄難,卻不知道明日生路在哪,還請公子指條生路。”
    “你們回去后,用最快的速度將消息傳出去,就說韓賊要屠戮并州,不要坐以待斃。”
    “我等手無縛雞之力,男人們也缺糧少刀,韓賊更有異族相助,我們如何反抗得了。”這個婦人儼然是讀過書的,頗有見識。
    王頡將畫戟一抬,指著東邊:“往東走!”
    “東?”
    “是,往東走,去羊腸道!”王頡點頭:“南邊皆是重兵,去了沒有生路,東邊還有生機……我會盡力護你們平安。”
    “謝王氏救命之恩!”
    王頡沒有再回梗陽亭。
    他只是遠遠的望了一眼,就此離開。
    一行子弟,情緒低沉,時有啜泣之聲。
    “為何讓他們往東走?”王川不解。
    “東邊也有朝廷大軍。”
    他們走到一片地,下馬暫作休整,王頡打開地圖:“北和西不用說,要么是叛軍所占,要么是西原與異族。”
    “只要和朝廷兵馬碰頭,百姓才有活路。”
    “南邊被羊頭山隔絕,又有許多城池,正是叛軍集結之所,往這里走是自投羅網。”
    “可是羊腸道同樣難行。”王川嘆氣:“百姓涌入當中,冀州那邊會打開關門接納嗎?”
    “會的,一定會的。”王頡點頭,道:“先前冀州封關,是擔心叛軍擴散而出。可如今韓賊不是周徹對手,連防守都吃力,哪還有能力入侵冀州呢?”
    “這邊的羊尾關城,對東堅若磐石,向西卻脆弱得很,駐扎兵馬也不多。”
    “百姓們中還有男丁,只要同心協力,破關縱火而出,走進羊腸道,生機便出現了。”
    王川手指著晉陽,再往羊腸道位置一劃:“如果韓賊對羊腸道添兵呢?百姓便被鎖死在太原境內了。”
    “是的。”
    王頡盯著那一條道路,目光晃動:“我會設法攔住他們。”
    “我們才幾個人!?”王川搖頭:“做不到的。”
    “總要盡力試試。”王頡道:“我一個人去,你們有其他任務。”
    “你說什么?”
    “聽我說,不要打斷我。”
    王頡揮手,鎮定開口:“南邊,羊頭山外是周徹,你帶人過去……盡量翻過羊頭山,見到周徹,將這里的情況告訴他。”
    “羊頭山有重兵,小道也是九死一生,如果你們僥幸活著見到了他。”
    王頡抬頭,望著王川:“你便告訴他,請他救一救并州百姓,算我王頡求他了。”
    王川喉嚨一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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