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聲短促,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慵懶,甚至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戲謔,在這墓園里顯得格外突兀。
“行了,吳叔,”司冬霖終于開口,聲音有些低啞,“別啰嗦了。你先走吧。”
吳叔一愣:“少爺?”
司冬霖微微偏過頭,雨絲落在他濃密的睫毛上,凝結成細小冰冷的水珠。
他淡色的唇瓣緩緩上揚,目光投向墓園入口那條被細雨打濕的蜿蜒小徑,緩聲道:“我等的人……要來了。”
吳叔順著他目光望去,只見蒙蒙雨霧中,一行大概七八個穿著統一黑色西裝的男人,正沉默地朝著這邊走來。
他們沒有打傘,細密的雨絲很快打濕了他們梳理整齊的頭發和挺括的西裝肩頭,但他們似乎毫不在意。
這些人步伐沉穩一致,面無表情,眼神漠然,即便隔著一段距離,吳叔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們身上散發出的、與這莊重墓園格格不入的森然氣息。
—那是一種視規則如無物、視人命如草芥的冰冷煞氣,絕非普通保鏢或幫派分子可比。
吳叔心頭猛地一凜,后背瞬間爬上一層寒意,握著傘柄的手都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他驚疑不定地看向自家少爺。
司冬霖卻已轉回身,重新面向父親的墓碑,只留給吳叔一個孤峭的背影,仿佛對即將到來的危險渾然不覺,又或者……早已成竹在胸。
細雨無聲,墓園死寂。
那行黑色的身影,如同滴入清水中的濃墨,正不可阻擋地彌漫、逼近。
……
香江,九龍尖沙咀,天堂會所。
頂層包廂內,服務員早已悄無聲息地退下,送來的上等威士忌和古巴雪茄靜靜陳列在茶幾上。
司冬霖坐在主位的沙發上,黑色的襯衫領口松開了兩顆紐扣,露出蒼白的脖頸和鎖骨。
他姿態放松,甚至有些慵懶地陷在柔軟的皮質沙發里,指尖夾著一支未點燃的雪茄,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著。
對面的長沙發上,坐著一個與他氣質截然不同的男人。
那人皮膚黝黑粗糙,看起來常年風吹日曬,五官帶著明顯的東南亞特征,眉骨高聳,眼神兇悍。
他身上也穿著一套不太合身的黑色西裝,扣子解開了好幾顆,露出里面花哨的襯衫和脖子上粗大的金鏈子。
一只耳朵上戴著沉甸甸的黃金耳環,隨著他粗魯的動作微微晃動。
他瞥了一眼茶幾上那些包裝精美的雪茄和香煙,從鼻孔里發出一聲嗤笑。
他抬了抬下巴,身后一名同樣穿著西裝、卻滿身草莽之氣的手下立刻上前,動作熟練地打開一個隨身攜帶的黑色皮質包裹,里面有切成細絲的煙草,以及一小包用透明塑料紙包著的白色粉末。
手下取出一張特制的煙皮,將煙草和粉末混合,卷成一枝粗細均勻的煙卷,遞到男人手中,又恭敬地為他點燃。
男人深深吸了一口,再緩緩吐出。
一股雜著刺鼻化學氣味的煙霧在包廂內彌漫開來,他舒服地瞇起眼,整個身體松弛地陷進沙發靠背,臉上露出陶醉的神情,方才的兇悍似乎都被這口煙暫時熨平了。
“不好意思啊,”男人聲音沙啞粗糲,帶著濃重的口音,語氣輕蔑,“我抽不慣你們這些水貨。你叫什么來著?司……什么?”
他顯然沒把眼前這個過分漂亮、看起來甚至有些文弱的年輕男人放在眼里。
司伯遠死了,司家現在在他眼里,就是個待宰的肥羊,或者……需要重新評估的合作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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