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城,研究所。
夜色已深,萬籟俱寂,大多數辦公室早已熄燈,唯有一間還透出昏黃的光亮。
楚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看著對面伏案疾書、神色專注的周玉徵,忍不住抱怨:
“徵哥,咱這項目進度已經比原計劃快了一大截了,總工程師都說穩了,肯定能趕在春節前完成目標,讓大家回去過個好年。你這……也太拼了吧?這都幾點了?”
周玉徵頭也沒抬,筆尖在復雜的圖紙和演算紙上劃過,發出沙沙的輕響,對楚霄的話恍若未聞。
楚霄無奈地搖搖頭,起身去倒了杯熱水,輕輕放在周玉徵手邊,順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一邊穿一邊嘀咕:
“得,您老繼續發光發熱吧,我這凡夫俗子可熬不住了,先撤了哈!你也早點休息,別仗著年輕可勁兒造……”
周玉徵這才“嗯”了一聲,算是回應,目光依舊膠著在眼前的資料上。
楚霄撇撇嘴,輕手輕腳地關門離開了。
辦公室徹底安靜下來,只剩下暖氣管道輕微的流水聲,和周玉徵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窗外夜色濃稠如墨。
不知過了多久,周玉徵終于停下了筆,向后靠在椅背上,抬起手用力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和酸澀的眼眶。
高強度連續工作了十幾個小時,即使是他也感到了明顯的疲憊。
休息片刻,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探入外套的內側口袋,小心地取出一張邊角已經有些磨損、卻保存得很平整的照片。
男人指尖輕輕摩挲過照片上溫迎燦爛的笑臉,冰冷的相紙似乎也染上了一絲來自記憶的暖意。
男人那雙總是沉穩的眼眸,此刻在孤寂的燈光下,流露出深切的思念與溫柔。
他將照片貼在胸口,閉上眼睛,感受著那微薄的硬紙板下,自己沉穩卻略顯急促的心跳。
許久,他睜開眼,眼底的疲憊被堅毅的光芒取代。
他低聲自語:“迎迎,等我。”
……
香江,細雨霏霏的墓園。
肅穆的葬禮儀式早已結束,前來吊唁的賓客大多已散去。
溫迎今天并未到場,本來那位大舅也不是什么好人,更何況她還怕遇見那個魔鬼……
鉛灰色的天空低垂,飄著冰冷潮濕的毛毛細雨,將整個墓園籠罩在一片凄清朦朧之中。
司冬霖獨自一人站在墓碑前,身形挺拔,黑色的長大衣肩頭已被雨絲浸出深色的痕跡。
他臉上沒什么表情,既無悲戚,也無快意,只是靜靜地俯視著墓碑上那張黑白照片,目光幽深難辨。
老管家吳叔撐著一把黑傘,靜靜地站在他側后方半步遠的地方,為他擋去大半風雨。
他看著男人蒼白的側臉,想起他腹部那觸目驚心的傷口,以及連日來的奔波勞累,心中憂慮更甚。
“少爺,”吳叔忍不住低聲勸慰,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格外蒼老,“節哀順變吧……先生他已經去了,您更要保重自己,把接下來的日子過好。司家……還有很多事等著您。”
他以為少爺是沉浸在喪父之痛中,難以自拔。
司冬霖卻依舊一動不動,仿佛沒聽見。
吳叔嘆了口氣,繼續道:“少爺,這雨雖然不大,但寒氣重。您身上還有傷,最忌受寒受潮。不如我們先回去吧?改日天晴了再來……”
就在這時,司冬霖忽然輕輕地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