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說話,只是略帶嫌棄地瞥了他一眼,便轉開視線,加快腳步,朝著更亮堂的前廳方向走去。
洋紫荊樹下,男人仿佛對沈毓靈的來去毫無所覺。
他掐滅了煙頭,隨手彈進一旁的垃圾桶,雙手插回皮衣口袋,依舊倚著樹,淡藍色的眼眸望著前廳隱約透出的光亮和嘈雜,眼底一片沉寂的冰涼,如同冬日結凍的湖面,不起絲毫波瀾。
沈毓靈重新回到前廳時,發現氣氛似乎比剛才更熱烈了一些。
……
司仲遠站在主位附近,端著沉痛的表情應酬往來,心中卻盤算著如何趁亂將家主權柄牢牢攥入手中。
直到那個身影,穿過重重人影,踏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走入這片刻意營造的悲慟之中。
司仲遠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手中的白菊差點沒捏碎,他死死盯著來人,眼底翻涌著難以置信的驚駭。
他怎么還能回來?!
男人穿著一件厚重的黑色長大衣,肩頭與衣擺還沾染著些許塵灰,昭示著一路的風塵仆仆。
那張過分精致的臉,本該是風流含情的桃花面,此刻卻因眼角旁一抹未干涸的暗紅血跡,透出森然鬼氣。
他仿佛沒察覺到滿廳凝滯的氣氛和無數道驚疑探究的目光,抬手,用指腹隨意擦過眼尾。
男人捕捉到司仲遠驚怒交加的視線,緩緩地,勾唇笑了。
那笑容綻放在這張芙蓉面上,漂亮得驚心動魄,也冰冷得讓人脊背生寒。
“二叔,能見到我,是不是……很意外啊?”
他邊說,邊走向司仲遠的方向,將尚且發愣的司仲遠攬進懷里。
“我還要多謝二叔,”司冬霖湊近他耳邊,“為我父親料理后事。辛苦了。”
話音落下,他抬起手,在司仲遠僵硬的后背上,不輕不重地拍了兩下。
那姿態,不像是對待血脈相連的叔父,倒像是打發一個辦事得力的……仆從。
拍完,他自然地松開手臂,轉向旁邊幾位在香江頗有分量的商界耆老和家族代表,頷首致意,侃侃而談起來。
方才還對司仲遠虛與委蛇或觀望的賓客們,此刻竟大多對這位剛剛歸來的司家長子表現出了明顯的重視與客氣,仿佛他才是這里真正的主人。
司仲遠被晾在一旁,臉色青白交加,他死死盯著司冬霖游刃有余的背影。
他踉蹌著走向角落,找到自己的心腹手下,一把揪住對方的衣領,將人拖到更暗處的陰影里。
“怎么回事?”司仲遠從牙縫里擠出質問,眼球充血,“他怎么還能活著回來?我派出去的三波人,都是死人嗎?!”
手下被他猙獰的表情嚇住,面色惶恐,結結巴巴:“二、二爺,我們也不知道啊……派出去的人全都失聯了,一個都沒回來復命……”
“一個都沒回來?”司仲遠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晃了晃,扶住冰冷的墻壁才勉強站穩。
他閉了閉眼,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聲音沙啞:“看來這只小瘋狗還沒那么簡單,不是那么好對付的,你去跟劉雄江那邊通個氣,就告訴他司冬霖回來了。”
手下連忙點頭,匆匆退下。
司仲遠獨自靠在陰冷的墻邊,望著靈堂中央那個被眾人隱隱圍住的黑色身影,只覺得胸口窒悶,眼前陣陣發黑。
他布局多時,眼看就要將司家權柄收入囊中,卻在這個最關鍵的時刻,被這個本以為早已葬身大陸的男人,硬生生撕開了一道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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