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深處,一間僻靜客房門被輕輕關上,隔絕了外間的嘈雜。
司冬霖一直挺直的背脊微微松垮下來,他脫下那件厚重的黑色大衣隨手扔在椅背上,接著解開里面早已被血浸透黏在皮膚上的襯衫紐扣。
布料被剝離,露出精悍蒼白的上身。
腹部纏繞的繃帶早已被鮮血染紅,甚至還在緩慢地向外滲著新的血跡。
隨著他脫衣的動作,傷口被牽扯,男人額角瞬間沁出冷汗,唇色更白了幾分。
他走到房間配備的盥洗盆前,擰開冷水,胡亂洗了把臉,水珠混著未擦凈的血跡順著下巴滴落。
鏡中的男人,面色慘白,唯有一雙眸子亮得驚人,里面翻涌著壓抑的風暴。
老管家吳叔悄無聲息地推門進來,手里提著一個頗大的老式醫藥箱。
看到司冬霖腹部的傷勢,他布滿皺紋的眼皮狠狠跳了跳。
“少爺,您這……”吳叔聲音帶著心疼。
司冬霖擺擺手,示意無妨。
他走到床邊坐下,喘了口氣,伸手去解那已被血污弄得一團糟的繃帶。
動作間,腹部肌肉收縮,傷口傳來更劇烈的痛楚,他眉峰緊蹙,卻一聲不吭。
繃帶完全解開,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傷口,一枚彈頭嵌在血肉之中,周圍皮肉翻卷,猙獰可怖。
看位置,再偏幾分,便是要害。
司冬霖額角青筋暴起,他咬緊牙關,從醫藥箱里翻出鑷子和消毒酒精。
沒有麻藥,他就直接咬住一卷干凈的紗布,然后,用酒精澆過鑷子,探向傷口。
司冬霖身體瞬間繃緊,汗水沿著他的下頜不斷滑落,很快浸濕了他敞開的衣襟和身下的床單,他握著鑷子的手穩得可怕,彈頭最終落在事先準備好的托盤里。
司冬霖松開咬著的紗布,大口喘著氣,整個人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濕透的黑發貼在額前,眼底卻是一片冰封的清明。
吳叔立刻上前,動作嫻熟地用藥棉清理創口周圍的血污,然后從一個精致的瓷瓶里倒出一些淡黃色的藥粉,均勻撒在傷口上。
接著,他用干凈的新繃帶,仔細地將傷口重新包扎好。
“少爺,這傷真的不用請醫生來仔細看看嗎?萬一感染……”吳叔憂心忡忡。
司冬霖靠在床頭,閉目緩了緩才開口,聲音沙啞:“趙黔怎么樣了?”
吳叔忙道:“剛剛醫院那邊來了電話,手術很成功,子彈取出來了,沒傷到要害,靜養一段時間應該就無大礙了。”
司冬霖“嗯”了一聲,沒再說話,只是閉著的眼皮下,眼珠微微轉動,似在思索。
房間內一時安靜,只有他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吳叔看著自家少爺蒼白的側臉,嘆了口氣,低聲道:“這次先生遭此橫禍,去得突然……二房那邊,動作太快了。現在您回來,他們定然不會甘心,接下來的日子,怕是不會太平。”
司冬霖聞,嗤笑一聲,那笑聲輕飄飄的,卻帶著無邊的冷意與嘲諷。
“還能翻天不成。”他淡淡道,語氣里的篤定與漠然,讓吳叔心中一凜,卻也莫名安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