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身體虛弱加上長期未得到良好休息生出的幻覺,他竟眼見著她生出了翅膀。
秦執感覺自己快要握不住她了。
無端的。
他生出了一種不受掌控感。
抬了抬手,對她說:“過來。”
她不動依然偏頭看著他。
眼中似帶了點懵懂與好奇。
“你是快要死了對吧?”
秦執加大了聲音,開口:“過來!”
說完后,他就半靠在腐朽的枯木上粗重的喘息。
像是破爛的風鼓。
秦湘玉搖了搖頭。
興許是他快要接近死亡。
從前的傷痛不再那般沉重。
但她也并未對他有任何不舍感情。
只是憐憫。
憐憫生命如此不堪一擊。
你瞧。
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人,都能淪落到這種地步。
甚至,甚至以后尸身在此處腐爛潰敗,除她了再無人知道。
他被她眼中的憐憫擊潰。
狠狠的喘息之后,閉上了眼。
對她說:“我是快死了。”
但是死之前。
他會把該做的事情做完。
再睜眼時已經恢復了平靜。
“你高興嗎?”
秦湘玉點頭。
長久以來,壓抑她的東西就要消失了。
她自然高興。
他見她揚起唇角。
神色,是他從未見過的舒展張揚。
像是枝條,沒了束縛,在枝頭肆意伸張。
他慢慢的垂下眼,竟顯得有點可憐。
“秦湘玉,我死后,你會來看我嗎?”
秦湘玉緩慢卻堅定的搖了搖頭。
說:“不會。”
秦執不受控制的咳嗽了一聲。
是啊,他早該知道的。
她恨他。
又怎會來看他。
他問:“你恨我嗎?”
秦湘玉又搖了搖頭:“從前是恨的。”
恨他施加在她身上的諸多痛楚。
“后來我想了想,恨一個人,多累啊。你要長久的去記住那個人,去記住那份恨。”
于是她就釋懷了。
她瞧著秦執,仿佛過往塵歸塵土歸土。
秦執笑了一聲,“長久的記住。”
“原來,你連記住都不愿意記住我。”
哪怕是恨,她也不想給他。
她不給他,他偏要。
無論是愛,還是恨,或是其他的。
她全部的情緒與討好,只屬于他。
她推開石頭,轉身看著他。
他就那般靠在樹洞中。
她站起身來,顯得他更加可憐。
他粗重的喘息著,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要耗盡他的力氣。
他說:“你要走了嗎?”
秦湘玉沒說話,只瞧著他。
她動了動唇。
秦執感覺。
自己快要看不清了。
尤其是那人站在光下。
仿佛從來不屬于他。
不屬于他。
秦執寬大衣袍下的手緊緊攥起。
他剛想說:“秦湘玉,我救了你。”
就聽她說:“我不走,我等你死。”
等你死后,埋你尸骨,也算還你恩情。
來世,愿你我不再相遇。
他微微勾了勾唇。
“好啊。”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