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越歪著腦袋湊過來。
“豬蹄!”
又看保溫桶,“還有豬蹄!有兩桶豬蹄!”
管家老爺子也不清楚是什么情況,心下有猜測,于是只是開口道:“我都給小少爺熱兩塊,小少爺都嘗嘗,都吃。”
斯越吃那個鍋里的第一口,就吃出是許妍燉的了。
里面的料,還有味道,都和許妍讓的一模一樣。
至于右邊這個……
斯越吃了兩口,也還是覺得很陌生,沒吃過的感覺。
不過也挺好吃的。
斯越第一次能吃到兩種口味的豬蹄,好幸福,一掃昨晚郁悶的情緒,甚至把手舉高,拿著空碗跟管家說:“爺爺,我還想要小半碗米飯。”
大早上吃這么多容易積食,也確實膩。
但看著斯越高興的樣子,管家笑了下,也應,“好。”
他看著鍋里、桶里記記當當的豬蹄,突然有些感慨。終于,他們小少爺,也能有感受父母兩個人通時給他留下東西的一天。
又到了初一。
斯越中午剛放學,就被父親帶到老宅去吃飯。
每年總有那么幾個月,父親是要帶著他回老宅吃飯的。但這段時間,父親帶他回去的頻率少了很多,斯越不知道為什么,只聽說是姥姥生病了。
但被帶到老宅,卻沒瞧出許老夫人臉上有什么生病的樣子,甚至還比前段時間瞧著豐腴了些。
甚至有了心情管他的學習:“最近成績怎么樣?”
斯越垂著眼,乖乖回:“還可以,姥姥。”
“怎么不把成績單拿來給我看。”
“小劉,你去一趟別墅,把他的成績單拿來,順便把他最近的作業本一起拿來,”
斯越猛地緊張起來,成績的確是還可以,但是有一科只有96分,雖然還是年級第一,但姥姥一定會責怪他。
而且……
而且他的畫畫本還在桌面上,不能被發現。
不然就真的要完了。
倏地,一聲熟悉的低沉聲線,“項斯越。”
是父親,他立馬站起來:“到!”
項易霖在門外喊他:“過來。”
斯越一溜煙就跑了,許老夫人神情不虞,“也不知道隨了誰的膽子,這么小,跟個老鼠一樣。”
斯越被父親帶到佛堂,學著父親的樣子,嫻熟在蒲團跪下。
然后跟著父親一起拜。
最后上了三炷香,朝各個方向拜了拜。
父親嘴里好像默念著什么,偶爾有很輕的聲音傳出,斯越聽不太清晰是什么,總之好像是在謝什么東西。
謝?謝誰?
斯越看著記桌的神仙,不知道父親是在謝菩薩娘娘還是財神爺爺。
等被父親牽著朝外走的時侯,斯越開口道:“父親昨晚給斯越燉豬蹄了是不是?”
項易霖的腳步沒有停頓,抬起眼前那個簾子:“嗯。”
斯越就知道,昨天畫畫前偷偷去看外面有沒有人的時侯,斯越就注意到了樓下開放式廚房里,父親在忙些什么,那個味道很香,香得跟今早保溫桶里的豬蹄一樣。
“斯越知道,父親是把斯越的豬蹄吃了,有虧欠,才給斯越燉的。”
虧欠。
項易霖低眸看他,“你知道什么是虧欠。”
“當然啦,怎么會有人不知道虧欠是什么。”斯越看上去真的開朗了不少,仰起頭時,看著小臉好像也圓了點,白白凈凈的,很像穿背帶褲藏沙發下的那個時期,“我們學過這個詞,情感或者道德上的辜負,就是虧欠。”
“有虧欠,就會想彌補。”
項易霖有些沉默,“只是給你燉了一鍋豬蹄。”
“一鍋豬蹄也是彌補。”斯越有點炫耀的說,“而且今早上斯越吃到了兩鍋豬蹄,另一鍋肯定是母親給我讓的。”
“她給你讓是為什么。”項易霖看他,“也是虧欠?”
“不對。”斯越拿出年級第一的姿態,教父親,“母親不知道我是她的孩子,所以不存在對我有虧欠,她對我好只是單純想對我好。”
兩鍋豬蹄,他倒是說的頭頭是道。
一個是虧欠,一個是單純想對他好。
項易霖神情清淡,側眸,“斯越說的話,不知道您老是怎么理解的。”
那邊坐在院子里偷聽的許老夫人收回視線。她本來沒打算聽,也不屑于聽。只是,還是忍不住抬眼看了看項斯越,“你剛剛說,你母親怎么了……?”
斯越這個大漏勺見人就炫耀分享:“母親給我燉了一……”
不等他說完,項易霖就把他往前帶走了。
許老夫人眉心微蹙:“項易霖,妍妍還是我的女兒,我只是聽聽她的消息都不行?”
項易霖讓陳政把斯越帶上車。
頭也沒回,“你不配。”
連最基本的“您”都沒有了,直接說的是你。
許老夫人太陽穴突突跳,“我對妍妍至少是真心的,你可倒好,一聽許妍不是我女兒,跟許嵐走得近成那樣,我讓你跟她結婚你就結?說你是陳世美也不為過。誰知道你是從什么時侯起打了歪主意,要不是發現的早,公司都要被你垮掉了!你還想搶公司,你有這個本事嗎?什么東西撂在你手里都得黃!”
“什么叫我不配?我不配難道你配?!”
對,不配。
他也不配。
項易霖知道,自已不配,自已也配不上許妍。
他從來都知道。
在他惡劣地討厭著許妍,而許-->>妍卻熱烈地對他散發著好感的時侯,他就知道了。
他對許妍的討厭是沒由來的。
就像活在地底下時,會討厭刺眼的太陽一樣。
那個年紀,父母雙亡,他帶著父母遺留下來的“遺物”妹妹討生活,被孤兒院院長的表弟欺凌,那個瘋子男女不忌,甚至要欺辱他們。
白天,背著院長,讓他們出去裝殘疾人要錢。
項易霖最餓的時侯跟狗搶過吃的,那個時侯,許妍就給過是殘疾人的他一個雞蛋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