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易霖暈倒了。
倒在了許妍和周述曾經生活過的那片房子外,
高燒,被送進倫敦醫院的急診科。
昏迷了整整三天。
清醒后,那個黑人女醫生穿著藍醫生短袖服,抱著本子出現在他面前,冷靜地開口:“你怎么搞的?眼睛,手臂,都不想要了?”
右眼感染,炎癥加劇。
右手手臂上的傷口也反反復復不好,成了褪不去的瘢痕,甚至還有被多次燙傷的痕跡,那塊的皮膚幾乎不可再生,暗紅糜爛。
也正是因為如此,身l免疫細胞被迅速攻擊,硬扛著扛不下去,病了,倒了。
或者說,只是病得更嚴重了。
倫敦的天陰,沒有太陽。
項易霖的狀態病態陰郁,醒來后的一整個早晨,都未曾開過口。
到了下午,陳政走進來。
面對著病床上的項易霖,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
那天飛國際的航班全都找了個遍,也還是沒找到。
項易霖只是靜坐在那里,一動不動,沒問過,也沒說過什么。
快到傍晚時分,陳政收到了管家的視頻電話。
老爺子點了好幾次才點到撥打,手機放在耳朵上,問他:“先生什么時侯回來?小少爺問了。”
陳政都不知道怎么開口。
小小的斯越墊著腳,腦袋歪著,貼在管家爺爺身邊乖乖聽。
他的懷里還抱著那個冷凍過的保溫桶。
其實已經過了好幾天,就算是拿出來解凍也不能再吃了。
但是老爺子看他實在是看護得緊,一天要小跑去冰箱面前,蹲著看好幾次,還要歪著腦袋,仰起頭問:“爺爺,豬蹄沒壞吧。”
管家只能搖頭說沒壞。
就像現在,斯越又仰起頭用眼神詢問。
老爺子得不到項易霖回來的消息,只能低頭先輕聲安撫他:“先生就快回來了,小少爺再等一等,放心,豬蹄壞不了。”
斯越有點失落,但還是乖乖點頭,抱著保溫桶小心往冰箱去。
上次母親讓的菜,他只吃了一點,剩下的菜都沒了。
問起保姆阿姨,才知道是被父親吃了。
父親也喜歡吃母親的菜。
所以他一直沒舍得吃,得留著,等父親回來了一起吃。
妥妥和周述叔叔可以經常吃到,但是他和父親不太能,需得省著點吃。
斯越又再次打開保溫桶,數了數里面的豬蹄塊數。
這幾塊這頓吃,這幾塊下頓吃……
斯越數著,突然想起什么,沖那邊的管家老爺子喊道:“爺爺,爺爺想吃幾塊!”
清脆的小聲音穿過電流聲音,傳到了電話這端。
病床上的男人依舊的面無起伏,眼皮卻不經意顫動了下。
醫生來給他抽血檢查。
出門前,跟陳政溝通,了解他的情況。
因為手臂的傷口似乎有被反復燙傷過的痕跡,醫生要按照慣例確認他是否有被“欺凌”的經歷。
盡管這位沉穩高大的先生不像是被霸凌者,但醫生也要照例詢問。
陳政搖頭,在解釋傷口來源時,開口說了項易霖的用藥史。
他有十幾年的精神藥物史。
醫生沉默幾秒,點頭了解。
項易霖吃了很多年的藥,都不曾斷過。
從什么時侯起?
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那時侯許妍帶他去看了心理醫生,項易霖在醫生面前撒了謊。所以他的創傷后應激障礙沒太被發現,只是被查出有嚴重的軀l化。
許妍給他買了藥。
吃了藥,就會好,會不會再被人說是怪人了。
但項易霖的病沒好,就一直在吃。
從父母離世,他去認領那些被煤氣炸得連骨頭都快碎成渣的殘骸時,他的身l就會突然性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