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雷克薩斯停在文苑小筑的對面。
眼睛有點紅的斯越和管家正在過斑馬線,往這邊走。
一老一小,走得步伐有些慢。
項易霖坐在車內,看著小區里,那對相依似夫妻的一對人。
許妍的身體是下意識向男人的方向傾斜的。
周述不知在低頭說著什么,許妍仰頭看著他,聽著,很認真。
好像有那么一瞬間的第六感。
周述抬起頭,明明隔著很遠的距離,明明雷克薩斯的車窗戶上鍍著膜。
可周述好像看就是到了后排的那個人,于是跟他對視。
隔著十幾米遠的距離,兩個男人的視線相交。
下一秒——
周述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低下頭,繼續跟女人說著話。
他輕聲細語,太過溫柔。
在這樣一個寒冷的冬,十指交握牽著女人的手,小區里的樹葉被風吹得簌簌作響,他整個人的身子替女人擋著風,遮蔽著,柔腸百轉。
女人主動踮起腳,抱住了他,整個人埋進他的懷里,得到了慰藉。
是自愿的。
項易霖的眼睛驟然被什么東西給刺痛到了。
利刃,利劍,尖刀。
不足為過。
骨節微微泛白,手上的戒指幾乎要被他捏碎。
他感受得到,那個男人是在挑釁他。
他也知道,他們之間不可能什么都沒發生過。
許妍的愛他是感受到過的,只要肯給一個人,就一定會給全心全意的十分,不會留出半分再給別人。
他知道,他當然知道,因為他曾深深感受到過。
感受到過她擁抱的溫度,她的身體,她的愛。
他所空缺的,沒有愛的那八年。
許妍正在愛一個別的男人。
該是有多愛,能讓她看得上這么一個窮酸的、二婚的、帶著一個胖子兒子的白面書生。
他們一定有過更親密的時刻,一定,項易霖敢確信了。
項易霖感覺眼睛在劇烈疼痛,也或許是手在疼,說不清是哪里了。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從這對壁人身上收回視線,他不想把場面搞得太難堪,至少是現在。
至少是現在,是現在。
至少是,在他給許妍的這十天期限里。
他不想把她逼得太緊,所以連靠近都不曾靠近她,他不是完全不講道理,所以給了她十天的時間,讓她回到自己身邊。
但看起來,許妍好像并沒有把他的話當真。
她好像還在過自己的生活。
全然忘卻了他說的話。
項易霖有那么一瞬間,想讓司機開車撞過去,撞到那個男人身上,讓許妍眼睜睜的看著他在自己面前死去。
但是這樣不行。
這樣,許妍就一輩子都忘不掉這個男人。
生生世世,她的腦海里都會留下這一幕,項易霖不能這么做。
斯越和管家上了車。
斯越的眼睛有點腫,又跟著吸了兩下鼻子。
項易霖將自己的情緒壓在那個密封罐頭里,努力克制著把它壓得死死的,不讓本就破碎的兒子感知到他任何的情緒。
斯越怕父親會關心,主動說:有點花粉過敏,鼻子很癢。
良久,后排的黑暗靜謐中,傳來一聲沙啞的,低淡壓抑的嗯。
四天。
只再等四天。
……
許老夫人找項易霖找了一天,都沒找到他的半分蹤跡。
最后,只找到了一個陷入頹靡的許嵐。
她也聯系不上項易霖,回到老宅的時候,整個人像丟掉半條命。
她深刻地意識到自己該戒酒了,每次在喝醉酒后,都會做出一些失控的事情。
許老夫人坐在沙發上,靜靜看著她。
許嵐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
媽……你幫幫我吧,我沒辦法了,哥現在根本不接我的電話,還說不回和我結婚,你幫我勸勸他,我真的沒有對斯越做什么,真的沒有……
許老夫人臉色陰著,這些年,我一直念著你在外面吃了苦,回來還得養著一個不屬于自己的兒子,所以我心疼你,你怎么胡鬧我都由著你縱著你,你幾次欺負斯越我都在安慰自己,你沒什么壞心思,你只是心里難受,發泄出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