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述回眸望向那個身后那個跟他擦肩而過的男人。
男人進了抽煙室。
背影高大頎長,煙點燃,被慢慢升起的煙霧氤氳了側臉,但仍能瞧出優越而深邃的皮相,氣質狂妄而靜謐。
視線在某一秒中相撞。
冷,硬。
這人的目光像是一道利刃。
斬著,搓著,躪著他。
周律師。
客戶叫他,周述淡淡收回視線,往包廂走。
那夜酒局過半,又來了幾個在雁城的老總,愣是到凌晨兩點也沒散場。
周述沒怎么碰酒,但出于禮節,喝了三四杯左右。
那些客戶本來一聽周述是從倫敦回來的獨立律師,都沒過多重視,但在聽到王總說了他的本家后,均表現出了更多的關注和更隆重的禮節。
周述是來談案子的。
并不喜歡這樣的生意酒局,也不大愿意接受他們在得知身世后對他的特別關心。
包廂里有些悶,他又走出去透氣。
微信聊天框里一片寂靜。
周述給唯一置頂發去一條消息。
周述:1
三秒之后——
妍妍:2
周述輕笑。
周述:怎么還不睡,在等我
妍妍:沒啊,熬夜呢。
周述:為什么熬夜
妍妍:別管,就想熬。
口是心非。
周述知道,許妍是擔心他剛回雁城來,不適應,想要等他回家。
這里和倫敦確實挺不一樣的。
無論是天氣,還是生活習慣。
周述從小就是在倫敦長大的,接受著那邊的教育長大,又在那邊工作了多年,如今回國,多少是有不適應的。
但因為這里有許妍,有周妥,所以也并不難熬。
知道許妍在等他回家,剛才那張堵塞在心口淡淡的郁澀感好像也隨著夜風被吹散。
周述沒回包廂,差秘書去說一聲自己走了。
結果這群人卻送到了停車場來。
周律,實在抱歉……今天招待不周了。
周律師,這是我的名片,您收下,聽說您剛來雁城,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說。
周律師。劉總哂笑了下,伸出雙手恭敬跟他握,如果有機會以后一起再出來喝杯酒,我五年前曾經有幸聽過您父親的演講,大受震撼,您父親近日身體還好
周述神情清淡,客氣回了句。
還好。
他們想要恭維的哪里是周述。
真正想要恭維的,不過是周述這位華裔議員父親。
父親威名在外,連他這個私生子也免不了備受矚目。
人是無法選擇自己身世的,正如周述也無法選擇不讓自己成為一個私生子。
但他至少可以選擇,跟家里那些糊涂事斷清干系。
秘書替他打開車門,幾人忙恭維著,送周述離開。
周述剛要上車,忽然聽見劉總突然沖那邊看過去,抬了下手,喊道:項先生!
周述要上車的動作一頓。
抬眸,再次看過去,又和剛才在抽煙室遇到的那個男人撞上了視線。
項先生。
項先生。
那個站在那邊人群最前端,被眾星捧月著的項先生。
夜晚淡淡的月光將地面劃出一條涇渭分明的線——
兩撥人,就這么在停車場相遇。
周述突然收了要上車的心思,側眸問旁邊的劉總:這是哪位項先生。
項易霖,項先生,咱們雁城醫藥界的大拿。劉總很有眼力見,以為他是需要引薦,您剛回國,不如過去見一面,交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