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風卷著碎雪撲來,直接鉆進慕容硯的領口袖口,寒意順著皮膚蔓延,凍得他指尖發僵。
他連忙攏緊衣襟,可卻驅不散心中那一絲絲茫然,像被這風雪困在了無依之地。
忽然,后方傳來一道熟悉的呼喚聲。
“慕容硯!”
慕容猛地回頭,雪光中只見一抹明亮的身影踩著積雪奔來,裙角沾了雪粒。
來人正是洛煙。
洛煙跑到近前,一把將手中的東西塞進他懷里。
“還好你沒有走遠,給,這是你昨日給我的湯婆子,還給你。”
他下意識的把湯婆子接在手里,下一秒,暖意順著掌心漫開,瞬間裹住夜風卷來的寒涼。
慕容望著洛煙被雪凍得泛紅的鼻尖,睫毛上還沾著未化的雪粒,方才空茫的心湖忽然漾起細碎的暖意,像是寒夜里燃的一簇小火。
他低著頭,指腹輕輕摩挲著湯婆子上磨得光滑的紋路,喉間滾了滾。
“天寒,你留著用便是。”
洛煙搖搖頭,“王府里有很多,這是你的,你拿走吧。”
慕容硯聞,心頭頓時一涼。
原來是因為這是他的東西,所以她只是來把他的東西還給他。
一陣寒風襲來,卷著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洛煙下意識瑟縮了下。
“太冷了,太冷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不等慕容硯回話,洛煙提著裙子跑進王府里。
慕容硯立在原地,望著那唯一的一抹光亮消失,世界重新變成一片昏暗,久久沒有動彈。
手心里湯婆子很暖,可卻暖不透他冰涼的身l。
半晌,他苦笑一聲,握著手中的湯婆子轉過身離開。
罷了。
反正也沒幾年好活了,何必執著呢。
他不該奢求這么多。
只要他的計劃能夠順利,便好。
今天昨日宮宴上發生肅王逼宮謀反一事,皇帝下令徹查他的通伙,所以哪怕今日是除夕夜也沒有百姓敢出來,敢放鞭炮迎新年。
大街上冷冷清清,沒有一個人影,慕容硯也不知道自已要去哪里。
他不想回皇宮,晃晃悠悠,漫無目的的隨意走在街上。
突然,腳下像是踩到了什么東西,慕容硯低頭看了看。
是一個約摸五六歲孩男孩的腿,冰天雪地里,男孩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胳膊腿上都凍的青紫青紫的,只有上胸口的微微起伏,昭顯著他還活著的跡象。
慕容硯垂眸,看著面前快要被凍死的男孩,眼眸漫開層碎雪般的涼,指尖不自覺的蜷了蜷。
寒風卷著雪沫子落在他的靴子上,靴底壓著的孩童小腿細得像截枯木,仿佛見到了當年還未遇到師父的自已。
男孩忽然嚶嚀一聲,睫毛顫了顫露出半片渾濁眼白,小手無意識抓向他的衣擺,像抓著最后一根浮木。
慕容硯沉默了良久,最終還是俯身,手指在觸到男孩皮膚的瞬間,冰透的涼意順著指尖鉆進骨縫中,他頓了頓,把手中湯婆子塞進他懷里,隨后將那團輕飄飄的小身子攏進了寬大的袍袖里。
他帶著男孩出了城,來到玉泉寺,把男孩交給玉泉寺方丈,交代他照顧好他便走了。
至于那個湯婆子,他留下來了,沒有帶走,也帶不走。
……
“郡主,湯婆子讓奴婢去送就行了,這冰天雪地的,您何故親自跑一趟?”秀兒跺著腳搓手,見郡主鼻尖凍得泛紅,焦急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