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芳換上拖鞋,接過裴柱現遞來的水杯。
她如常人心理,進屋之后將周圍打量了一番,又稱贊幾句,接著便是問起職業。
裴柱現隨口敷衍幾句不好驗證的內容,源芳和源懷人一樣沒有追問。
主要是源芳沒和源懷人商量過,不敢逼迫過多。
否則她完全可以用“好像在哪里見過你”“看起來有點眼熟”“你是不是irene啊”三問,直接把裴柱現的口罩扒下來。
源芳自若地摘下了掛在下巴上、本就沒起到作用的口罩。
“在室內就不用戴口罩啦,戴久了,反倒有可能因為口罩在外面的空氣停留過久而感染呢。”源芳看著裴柱現說道。
源芳的氣質和表現、剛剛那一番語重心長的談話讓裴柱現感受到了安全感與舒適感,而且源芳是女人,裴柱現的防備會少很多。
糾結幾秒鐘后,裴柱現還是摘下了口罩,露出了她那張花容月貌、沉魚落雁的絕世容顏。
網上看沒感覺,面對面見到的沖擊感和網上圖片是完全不同的。
見到對方這張眉如遠黛、眸若秋水;瓊鼻潤耳、唇若丹朱;皮膚白皙、面如凝脂的臉蛋,源芳也愣住了。
這……確實好看,我見猶憐啊!
怪不得源懷人這小子喜歡上人家了呢,這誰不喜歡?
有那么一瞬間,源芳覺得自己擇偶要求對于性別好像也不用卡得那么死。
之后想到自己弟弟,想起自己是來干啥的,頓時心里出現一句話。
就跟老三國里曹操破鄴城后抓到曹丕偷入袁府,見到甄宓后那句“真我兒婦也”差不多,她很想來上一句“真我弟妻也”。
“你……呃,好漂亮啊,怪不得一直戴著口罩,是怕別人糾纏搭訕吧?可以理解。”源芳回過神,稱贊起來。
可惜她只會說“好看”,不像源懷人那樣能拽詞兒。
想不到“髣髴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這種句子。
就算想到了,她也不會翻譯。
發現源芳不認識自己,裴柱現徹底松了口氣。
結果源芳又說了一句:
“不出道當明星藝人可惜了。”
心情坐過山車一樣來了個大起伏,裴柱現心臟怦怦跳,明明就算是被對方認出身份,最多就是多一番糾纏,可為什么會這么緊張呢?
“您過獎了,您也很好看啊。”裴柱現說道。
源芳抱起沙發上裴柱現之前抽獎得到的白菜玩偶,忽然又轉身笑問道:
“雖是朋友,但我弟弟莫非之前與你見面許多次,都沒見過你的正臉嗎?”
“這……”
之前源懷人一直沒說,就像是有意忽略一樣,她也就一直戴著口罩。
現在源芳一問,在她聽來就相當于“你和我弟弟相處口罩都不摘,這是做朋友的道理和禮貌嗎?”
又非公共場所,這么做當然不禮貌。
可答案確實是“是”,所以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也沒辦法撒謊,對方這么問,說不定就是源懷人跟他姐姐源芳這么說的。
裴柱現覺得這是自己作繭自縛,她這樣和人相處確實是不禮貌,可是她也是謹慎啊,總難取舍。
要是不和陌生人交際就好了,也就沒有現在的尷尬,她忽然想到。
可為什么最初會和源懷人產生交集呢?
追根溯源,人家救了她幫了她,見義勇為呢。
她卻想著要是沒和對方產生交集就好了,真是忘恩負義啊。
對方這一問之下,各種想法和隨之而來的情緒很快讓裴柱現覺得頭疼,不斷地自我糾結著。
后悔、感激、尷尬、自我譴責……
“對不起……”她誠懇地道歉說道。
要是早和對方說自己職業特殊是藝人,所以不想露臉什么的說不定對方也能理解,不說名字就好了嘛!她幻想到。
只是出于思維慣性,作為黑料纏身的“自省中”藝人,她不敢暴露自己藝人的身份。
對方追問怎么辦?
對方直接發現線索,搜索、認出她了怎么辦?
會不會因為她的黑料而嫌棄她?
甚至是更過分地在網上公布她的住址信息?
沒想到源芳只是輕描淡寫地,用一種仿佛為她辯解的語氣說道:
“沒關系啦,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何況男女之間呢?反正我看到你的美貌,也欣賞過啦。
“我弟弟的事,之后你繼續按照自己的意愿也沒關系,他不追問你,一定是換位思考覺得你有顧慮,不是他沒發現,所以繼續戴口罩他也不會追問你的。”
裴柱現有些尷尬,有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
為了掩蓋一件事,就要扯出更多子虛烏有的事情,她算是體會到這個道理,也徹底后悔了。
之后私下場合再見源懷人,不管如何,就不戴口罩了吧。
“不過,既然是休假,怎么不趁機回老家多待些時日呢?你和父母的關系不好嗎?”源芳轉向其它問題。
這是一個正常問題,但又是裴柱現沒法回答的問題。
她不回老家待著,就是因為不想因為自己頹廢的精神狀態讓父母操心擔憂。
“不是的,只是,只是因為我父母平時比較忙碌,我回去了說不定還要給他們添麻煩,干脆就先自己休養。”
“哦,原來如此,別家事我不好置喙參與,也沒有類似的經歷和體會,就不額外說什么了。”
聽出源芳語氣里的羨慕與落寞,裴柱現敏銳地察覺到對方的話外音。
于是小心謹慎地問:
“不會的,您問的問題沒有什么不好,只是,您?”
比起源懷人當初身體上的苦肉計,源芳這個無疑就是精神上的賣慘。
凄慘的身世更容易博得他人同情,何況她和源懷人的身世確實凄慘,也不是瞎編的,如今也只是實話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