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大膽地干!需要什么政策,俺老閻給你開!北路駐軍的王胡子,我會給他打招呼,讓他全力配合你們領航者公司的勘探和建設!誰敢使絆子,就是跟我閻百川過不去!”他此刻豪氣干云,仿佛已經看到了旌旗北指的場景。
“多謝閻伯伯支持!”林硯微微躬身。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
蘇婉貞說了聲“請進”,進來的是她的機要秘書,神色有些凝重,快步走到蘇婉貞身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蘇婉貞臉上的笑容淡去,微微蹙眉,點了點頭,示意秘書先出去。
閻長官和林硯都注意到了她的神色變化。
“婉貞經理,出了何事?”閻長官問道。
蘇婉貞輕輕嘆了口氣,語氣帶著一絲冷意:“沒什么大事,只是下面人匯報,儀式結束后,有幾個本省的老錢莊掌柜,聚在對面茶館里,說話不太中聽。”
“哦?”閻長官挑了挑眉,頗有興趣,“都說些啥?是不是罵俺老閻偏心眼,把好處都給了你們晉興?”
“那倒不敢明說。”蘇婉貞笑了笑,笑容里卻沒什么溫度,“無非是抱怨我們晉興壞了規矩,用金山銀山壓人,逼得大家沒活路。還有個祁縣復字號的老人,捶胸頓足,說什么千年票號,竟要斷送在我輩手中,聽著倒是挺凄惶。”
她模仿著那些老掌柜的語氣,惟妙惟肖,帶著一絲淡淡的嘲諷。
閻長官聞,嗤笑一聲,渾不在意:“迂腐!時代變了,火車都通了多少年了,還抱著老黃歷不放!沒本事跟上趟,被淘汰是天經地義!婉貞經理,不必理會這些雜音,盡管放手去做!俺倒要看看,誰敢攔著山西進步!”
林硯卻若有所思,插話道:“娘,閻伯伯,堵不如疏。這些人經營多年,在地方上盤根錯節,一味打壓,反而容易生出事端,耽誤我們開拓的進度。”
“哦?硯兒有何高見?”閻長官看向他。
“可放出風去,”林硯沉吟道,“參照太原舊例,晉興愿以合理價碼,收購部分經營困難卻仍有網點信譽的老號,或允其入股我方分行。化敵為友,變阻力為助力,也能加快我們的布局。愿合作的,給生路;冥頑不靈的,讓市場和時間去收拾。”
閻長官眼睛一亮,撫掌笑道:“又打又拉,分化瓦解!硯哥兒,你這手合縱連橫玩得漂亮!就按你說的辦!”
蘇婉貞也贊許地看了兒子一眼,補充道:“此事我會讓業務部的人仔細研究,拿出個章程來。”
正事議定,氣氛松弛下來。
閻長官又閑談片刻,便心滿意足地起身告辭。
送走閻長官,辦公室里只剩下蘇婉貞和林硯母子二人。
蘇婉貞走到窗邊,看著樓下漸漸散去的人群,忽然輕聲道:“剛才秘書還說,日本正金銀行太原支店的經理山本一郎,也來了,一直很安靜,但看得格外仔細,尤其是金庫和外墻防御。”
林硯走到母親身邊,目光也投向窗外,語氣平淡:“他們不會甘心的。我們越是展示肌肉,他們越是會想方設法地窺探、滲透,甚至破壞。大同的戰略,恐怕也瞞不過他們的眼睛。”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蘇婉貞語氣轉冷,“銀行和公司的內部,我會讓大虎再篩一遍。外部就得靠你多留意了。”
林硯點了點頭。
他知道,表面的觥籌交錯之下,無形的較量早已開始。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顧云菲清脆又帶著點焦急的喊聲:“林硯!林硯!你跑哪里去啦?”
林硯和蘇婉貞相視一笑,方才那些關于戰略、斗爭的話題暫時被沖淡。
“去吧,”蘇婉貞柔聲道,“今天也辛苦你了。陪嘉嘉和菲菲去玩玩,剩下的瑣事,娘來處理。”
林硯點了點頭,整理了一下衣領,向門外走去。
當他推開那扇厚重的實木門時,臉上那些屬于謀劃者與洞察者的深沉神色如水銀瀉地般褪去,又重新變回了那個略顯安靜、帶著些許少年老成氣息的學生模樣。
門外的走廊里,陽光正好,顧云菲正拉著顧云嘉的手,踮著腳尖四處張望。
一眼瞧見林硯,她立刻像只歡快的小雀兒,掙脫姐姐的手,蹦跳著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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