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底何以為人呢?
風吹著男人皺巴巴的襯衫和長褲,勾勒他瘦而長的影子。
短發在風中亂飛,露出深暗寂靜的眼睛。
他握著槍,看著跪在地上的人突然轉身想要逃跑。
他早就沒了體力,又被恐懼擊垮了全部的精神,只能用怕死的卑賤的靈魂拖著沉重的軀殼一點點往遠離死神的方向爬去。
褲子上的水在地面拖出蜿蜒的濕痕。
他一路哭著,用渾身每一寸皮膚渾渾噩噩地向遠處蹭去――
在這相似的道路上,在這相似的跑車前,溫璨看見了那個同樣趴在地上,卻往相反方向拼盡全力艱難爬行的自己。
他看見他的血和淚,看見他和眼前這道遠去的蠕動的影子重疊,然后交錯,撕裂,背對而行。
二十七歲的溫璨握著槍,抬起頭望著這春夜的天,發出一聲短促的含淚的笑。
然后他低下頭來,收起全部的表情,抬起手臂,用攜著血跡的手指,對著那道污濁般的影子,扣動了扳機――
砰――
砰――
砰――
砰――
四聲槍響穿透長夜,抵達葉空耳邊,也抵達山路之外另外三個人的耳邊。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