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當然知道這一點,但是,”葉空頓了一下,還是選擇道,“復仇的目標,和仇人――是不一樣的。”
車胎在地面突然剎停,因慣性而摩擦出劇烈刺耳的噪音。
葉空被安全帶勒住,才避免了向前撲倒的狼狽。
她盯著前方漆黑無盡的夜,聽到身側溫璨平靜無比――可誰都能聽出那平靜下幾近爆發的黑暗的潮涌。
“哪里不一樣?”他問。
“你知道。”葉空轉頭看他。
路燈從頭頂枝繁葉茂的樹梢間灑下來,將黑暗的車廂切割得影影綽綽,而溫璨兩只手都握著方向盤,沒有看她。
“目標是沒有人格的死物,代表你對他毫無感情,也沒有劇烈的恨,這么看來的確如此,因為我從未在你身上看見過失控的憤怒,和奮力的譴責――你本該有這些,就像任何人都會體諒會理解在法庭上沖著加害者大吼大叫的家屬那樣――可你沒有,你好像的確只把他們當成復仇目標,不需要寄托愛恨的死物。”
葉空解開安全帶,轉身來面對他:“可是我有時候又能感覺到你很痛苦,溫璨,我想你很痛苦,但你太多時間都故意無視了這種痛苦,是嗎?就像你強行把他們定做復仇目標,而不是把他們當做可以憎恨可以譴責的仇人――你只是在完成任務,但如果僅僅是完成任務,你不該如此痛苦。”
“……”
方向盤在那兩只手掌里發出一點吱嘎吱嘎的聲音。
除此以外,別無動靜。
風在幽靜的吹,樹葉沙沙作響。
車亮著燈,停在這前后左右都空寂無人的公路邊上,就像停在不知身在何處要去往何方的暗流叢生的海。
而海上有霧,一點一點凝聚,飄散,填滿這黑暗,讓船上的人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艱難,如肺里塞了團棉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