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秀瞬間記臉通紅。
阮邛繼而搖搖頭,自嘲道:“也怪我,這些男女之事,本該是你娘親來教你的,可我卻沒護好她。”
想到這個。
漢子神色蕭索,徑直出了門去。
……
夜間風雪驟停。
碧波萬里,星空璀璨,北海關如一葉浮萍,漂泊于東海之上,矗立于浩然邊關。
南邊城頭。
崔瀺出現在佝僂老人身旁,問道:“如何了?”
陳清都說道:“快了,只是煉化一件本命物而已,又不是合道北海關,用不了多久。”
崔瀺又問,“寧遠的那個上五境心魔,到底是什么?”
老大劍仙搖搖頭。
“鬼知道,天曉得,這小子如此特殊,三教祖師都聽不見他的心聲,洞悉不到心境,我能看出什么來。”
崔瀺皺了皺眉,“怪哉。”
陳清都隨口道:“等他出關,一問便知。”
崔瀺便沒有繼續說這個,轉而問道:“陳老前輩,依你看,這小子的上五境,殺力會抵達什么層次?”
陳清都認真想了想。
最后他很是篤定道:“通境的話,天下無敵,高他一境者,也罕有敵手,一般的飛升境,也不是不能碰一碰。”
評價很高了。
但其實也不算太高。
除了寧遠自身的戰力,老大劍仙還把其他算了進去,比如那把太白仙劍。
這把劍,雖然里面的劍靈,遠在青冥天下,殺力銳減,可在暗藏一座雷池過后,又增長了不少。
自古以來,五雷正法,論殺力,就只在劍修之下,還差不了太多,而在當年的登天一役中,遠古雷部諸神,就讓人族吃了大苦頭。
大驪京城的那個老車夫,不在其中,事實上,遠古天庭雷部,神將極多,老車夫身在其中,職位只能算是中等。
不管如何,寧遠后續的上五境,輔以一把“雷道仙劍”,殺力都是驚世駭俗,單憑這兩點,殺一般的仙人境,就是砍瓜切菜。
強一點的,也接不了多少劍。
崔瀺卻有些憂愁,搖頭道:“一位強橫仙人的鎮妖關主,相比左右和阿良,還是差了很多。”
身為寧遠的修行護道者,崔瀺對于這個年輕人,期望很高。
畢竟是要擔任三關之一的大劍仙,如此修為,恐怕難以服眾,也難以在數年之后,帶領麾下,抵擋妖族大軍。
最好是能在蠻荒入關之前,就躋身仙人境,那也是崔瀺心中最理想的狀態,可難就難在這。
寧遠的境界,增長的已經足夠迅速,若從兵解轉世開始算起,到現在,不過兩三年而已,就摸到了上五境的門檻。
崔瀺也不是沒有手段,能讓他在躋身上五境過后,短短幾年時間,更上一層樓,抵達仙人。
可這,就有些拔苗助長的嫌疑了。
他需要的,是一位戰力滔天,劍氣比之文圣左右,劍意相較亞圣阿良,還要強橫的超絕劍仙。
不是一個靠著天材地寶堆砌而來的紙糊仙人。
老大劍仙呵了口氣,幽幽道:“不管如何,信他就是了,說來也可笑,我們這些修為高的,居然要將那份天大希望,放在一個晚輩身上。”
崔瀺卻說了句截然相反的話。
“我們老了,都不行,也都沒那份心氣,去讓某些事,所以就需要傳承,將這些希望,寄托于他人。”
“換一個說法,我們的人間,要是連年輕后生,都不那么朝氣蓬勃,顯得死氣沉沉的話……”
“那不是完了?”
老大劍仙笑著點頭。
“國師大人,此有理。”
陳清都突然開口,揉著下巴,好似在自自語,“真想看看百年千年之后的光景,要是一切順利的話,臭小子應該至少都是十四境了吧?”
“到那時,人間有無換新顏?”
“寧遠也老了的時侯,某一天,會不會,也有個年輕人,口無遮攔,站在他面前,說些大話?”
崔瀺笑著搖頭。
“不清楚,鬼知道,天曉得,所以這樣一看,老大劍仙要是想得知多年后的光景,就再多活個百年千年。”
佝僂老人不再語。
崔瀺嘆了口氣。
遠處。
寧遠已經完整煉化山岳玉牌。
而在他的心湖中。
平整如鏡,水面之上,忽起漣漪陣陣,天高地闊,日月星辰,巍峨長城,倒懸山岳,敬劍仙閣,大妖尸骸,皆倒映其中,應有盡有。
城頭有個青衣姑娘,倒懸山岳之中,又有個憑欄而望的女子。
寧遠對此不陌生,也絲毫不覺得意外。
阮秀姜蕓。
不是心魔,只是年輕人的心之所念,幻化而出罷了。
唯有一物是例外。
心湖鏡中,水面之下,在那些宛如海市蜃樓的諸多倒影內,站著一個人。
這個“人”,初看就是他自已,可乍一看,又不盡然,更像是那位龍泉郡城,被楊老頭燒造的人身青瓷。
長久與其凝視,越發覺得似是而非。
此人始終一不發,神色恬淡,從那些倒影內,緩緩走出,最終來到寧遠身前,天地死寂若墳塋。
以心神內視的寧遠,猛然就有些毛骨悚然,好像只要對方愿意,就可以隨意伸手,一指點破鏡面。
故而乾坤顛倒。
故而主次對換。
借此機會,寧遠索性蹲在湖面,直接問道:“你就是那個“一”?”
那人稍稍遲疑,好像對于寧遠率先問的這個問題,深感意外。
想了想后。
他點點頭。
驀然之間,寧遠心中就冒出了一個想法,遂死死瞪著他,一字一句,問道:“我的年少時分,有無熬過某個冬天?”
“是否早已凍斃于風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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