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的梆子剛敲過第一響。(寅時:凌晨三點到五點)
天邊還浸在濃墨般的黑暗里。
宇文澤推開房門,帶起的冷風卷著燭火的余溫,在他身后緩緩熄滅。
他反手帶上門,指節還殘留著絲綢的滑膩觸感。
廊下的燈籠晃著昏黃的光,照在他松垮的衣襟上,昨夜的戾氣已褪得干凈,只剩幾分倦怠的疏懶。
“呼~”他往石階下走了兩步,忽然停下,仰頭對著沉沉的夜空呼出一口濁氣。
白霧在冷空氣中迅速散開,像要把什么東西也一并吐出去。
“無趣!”
“該凸的不凸,該翹的不翹.....”
“還不如那日吃得蓋飯!”
“也就在那藥作用下,比較主動.....”
他低低咂了聲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唇角,眼神里帶著點漫不經心的厭。
“世子,這天都還沒亮呢,不多睡會兒?”
一直守在外邊的陸藏鋒,快步迎了上來,余光瞥了眼屋內,笑問道。
“昨夜之事,你別說你沒聽到?”
宇文澤翻了個白眼,吐槽道:“明知故問的家伙!”
“哈哈!”陸藏鋒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輕笑一聲。
在這兒守了一夜,耳力敏銳的他,又怎會不知里面發生了什么呢?
不過,自家世子能應對,就沒去多管閑事.....
“將此物拿去交差!”宇文澤面無表情,指尖在懷里摸索片刻,掏出一方疊得整齊的帕子。
帕子是上好的云錦,邊角卻洇開一小片暗沉的紅。
在廊下燈籠的光里,像朵蔫了的花。
捏著帕子的一角,隨手往前一遞,動作里帶著點嫌惡的漫不經心。
“是。”陸藏鋒垂著眼接過。
宇文澤似是想到了什么,吩咐道:“藏鋒,選幾個咱們府上的侍女,將獨孤彌羅帶來的,都給替換了!”
他不給那女人在王府之中,有任何一絲一毫可支配的力量。
哪怕是區區侍女。
“是。”陸藏鋒頷首,記在了心頭。
宇文澤揚了揚下巴,聲音壓得很低:“再命府中的親衛,對獨孤彌羅嚴加監視!”
阿兄教導過,小心駛得萬年船,任何事上都不能掉以輕心。
必須得盯死她,直到死為止.....
當然,若是有合適的機會,也可以利用她傳遞些假消息.....
說罷,自顧自向前走去。
“是。”陸藏鋒快步追上,問道,“世子,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宇文澤聞,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似笑非笑道:“當然是要去辦正事啦!”
~~~~
辰時。(五點到七點)
獨孤彌羅是被鈍痛驚醒的。
眼皮重得像粘了膠,她費了好大勁才掀開一條縫。
帳頂的鸞鳳和鳴繡紋在昏暗里模糊成一團,刺得她眼睛發酸。
渾身像被拆開重拼過,骨頭縫里都透著疼。
尤其是手腕,被錦緞勒過的地方又腫又麻,動一下都牽扯著心口的悸痛。
她動了動手指,指尖觸到一片冰涼的濕。
是淚,還是昨夜未干的酒液?
“疼!好疼!”獨孤彌羅想撐起身子,腰腹卻傳來一陣尖銳的酸麻,迫使她重重跌回枕上,“宇文澤真是個混賬!”
被褥上還殘留著他的氣息,混著淡淡的酒氣,此刻聞著只覺得惡心。
“嗯?”
“空的?”
獨孤彌羅的指尖無意識地往身側探去,觸到的卻是一片冰涼的錦被,沒有溫度,連一絲余溫都沒有,秀眉微蹙:“被褥也是涼的?”
“那無恥之徒人呢?”
旋即,她強打精神,坐起身來,喊道:“來人啊!”
“世子妃有何吩咐?”芳姿聞聲,領著春嵐、清露,快步入內,恭敬問道。
“現在是什么時辰了?”獨孤彌羅揉著眉心,緩解疼痛,漫不經心地問道。
“辰時一刻!”芳姿當即答道。
獨孤彌羅聽著不對,那不是她陪嫁侍女蓮心的聲音,撥開床帷,審視著站在最前面的芳姿,疑惑道:“你是誰?”
頓了頓,又追問道:“蓮心呢?”
按理來說,伺候在外邊的丫鬟,不應該是她從國公府帶來的貼身侍女蓮心嗎?
“回世子妃的話,奴婢叫芳姿!”芳姿低著頭,如實道,“蓮心姑娘幾人已經被世子,調到別的院子當差去了!”
“以后您使喚奴婢幾人就好.....”
“混賬!”獨孤彌羅猛地拍向床沿,胸口劇烈起伏,昨夜的屈辱和此刻的憤怒混在一起,燒得她眼前發黑。
他怎么敢的!
這分-->>明是想折斷她的臂膀!
“世子妃息怒!”
芳姿等人見狀,齊齊跪在地上,臉上卻無絲毫懼色,好似走流程一般。
“你...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