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沒有旁人,不必說這些場面話。”裴青禾淡淡道:“做錯的事不是丞相,丞相也不必代天子賠禮。”
“我裴青禾為自保建立裴家軍,這幾年來,滅山匪護百姓打匈奴蠻子,也算忠義之臣了。”
“我不想打內戰。我的敵人,在草原上。匈奴蠻子打了大敗仗,或許會消停一兩年。不過,只要他們缺糧缺銀缺奴隸了,還會再來。我要招兵,要練騎兵,要將幽州變成鐵塊,能擋得住匈奴蠻子的進攻。”
“我實在沒空閑應付天子的昏招。”
“丞相回去之后,將我這番話原原本本地帶給天子。讓他消停些,安穩地坐他的龍椅,我照樣奉他為皇上。這等不知分寸毫不體面的事,要是再來一回,我不敢保證我下一回還能這般冷靜。”
裴青禾沒有勃然大怒,沒有大呼小叫,沒有拔刀怒嚷。
這番平靜的話,卻比憤怒叫囂冰冷的威脅更令人心寒。
現在的她,有絕對的實力和威望,隨時都可以掀桌。暫不掀桌,是她的寬厚仁慈。
龐丞相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恭敬應道:“大將軍的話,我都記下了。”
裴青禾又看向高勇:“高統領,你我相識近七年,是老朋友了。這一回,我承你的人情。他日若真有兵刃相見的一天,我饒你一回。”
武將之間說話,就干脆多了。高勇拱一拱手:“我先謝過大將軍。我希望北地平安,不想打混戰,更不愿在戰場上遇到大將軍。”
誰想做裴青禾的敵人?
誰愿用脖子試探裴將軍手中的長刀有多鋒利?
反正,高勇不愿意。
裴青禾笑了起來:“我也不愿和高統領為敵。”
頓了頓又道:“遠來是客。你們既然來了,不妨在遼西城小住幾日再回。”
下之意也很清楚。別待久了惹人厭煩。
龐丞相和高勇對視一眼,呵呵笑著應是。
裴青禾給足了龐丞相和高統領體面,令人收拾郡守府里最寬敞的院落,留著欽差一行人安頓住下。
龐丞相老骨頭要歇一歇。高勇精神還算不錯,直接去見孟大郎。
孟大郎在親兵的攙扶下,在屋子里慢慢走動。高勇一來,孟大郎慢悠悠地坐下。
“孟將軍傷得這么重!”高勇皺了眉頭:“我原本還打算著,和孟將軍一同啟程回去。”
孟大郎長嘆一聲:“當日我領騎兵來遼西城,和匈奴蠻子的精銳騎兵對戰了一場。殺了不少匈奴蠻子,我們死的人更多。我傷得太重,這條命差點就交代了。養了兩個多月,才勉強能下榻走幾步。盧軍醫說了,至少還得再養三五個月,才能像常人一樣行走。”
高勇只得好寬慰一番。也不便再催促孟大郎啟程。
都這么慘了,哪里禁得起路途顛簸。英雄好漢從戰場活下來了,總不能折在路途上。
孟大郎壓低聲音道“裴將軍已經成親。你們的圣旨來遲一步。這般回去,總該能交代得過去了。皇上也不會怪罪你們。”
高勇苦笑“這可說不好。皇上忽然就像變了個人,固執己見,聽不進任何人的勸說。”
有沒有可能是自以為坐穩龍椅,本性漸露?
孟大郎深深看高勇一眼,口中說道“皇上是圣明天子,豈會因這點小事怪罪心腹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