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作從容,提起溫在熱水中的青瓷酒壺,先為自己和元如龍各斟滿一杯
。琥珀色的酒液落入杯中,激蕩起細密的漣漪,酒香愈發醇厚誘人。
“來,元兄,久別重逢,先飲此杯。”
林玄鯨舉杯相邀,聲音清朗。
“哈哈,干!”
元如龍正是酒蟲上腦的時候,哪還客氣,端起酒杯與林玄鯨輕輕一碰,仰頭便是一飲而盡。
溫熱的酒液滑入喉中,帶著藥材特有的甘甜和微辛,暖意瞬間從胃里升騰至四肢百骸,說不出的舒坦。
“好酒!痛快!”
元如龍滿臉的陶醉。
林玄鯨也緩緩飲盡杯中酒,姿態優雅。
他放下酒杯,又提起酒壺為兩人續上。
元如龍咂咂嘴,意猶未盡,目光掃過空著的另外幾個石墩,這才想起林玄鯨方才的話,問道:“林兄,你方才說約了朋友?不等他們一起來了再喝嗎?”
他雖好酒,卻也記得禮數。
林玄鯨聞,抬眸看向元如龍,深邃的眼瞳映著爐火的光芒,平靜無波,唇角卻勾起一個極其溫和、甚至帶著點難以喻真摯的弧度。
他提起酒壺,再次將元如龍的酒杯斟滿,動作不疾不徐。
林玄鯨并未立刻回答元如龍的疑問,只是看著杯中再次盈滿的琥珀色液體,那溫潤的光澤仿佛映照出一些過往的碎片。
片刻,他才緩緩抬眼,目光落在元如龍臉上,那笑容里似乎沉淀了千萬語,最終化作一句清晰而平和的話語:
“無妨。我最好的朋友就是你。你來了,便可以喝酒了。”
爐火噼啪輕響。
酒香彌漫在竹影之間。
“至于他們……”
林玄鯨的話頓了頓,視線似乎越過了元如龍的肩膀,投向院門的方向,又或者投向更虛無的遠方,語氣淡然隨意,仿佛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來了便好,不來……也無所謂。”
話音未落,就聽院落外傳來了一個聲音。
“林兄這么說,未免也太讓人傷心了。”
那聲音洪亮如鐘,卻帶著幾分調侃的意味,在竹溪小筑的靜謐中突兀炸開。
元如龍聞聲,手中的酒杯微頓。他朝門口看去,目光如電。
第一眼,只覺一片刺目的金銀交織光芒涌來,璀璨奪目,似萬千金粉銀屑在日光下飛舞。
那光芒太過耀眼,幾乎要灼傷眼眸。
元如龍不由瞇起了眼睛。
他凝神細察,光芒漸斂處,才看清院門口立著一個人影。
那是一個穿金戴銀的大胖子,身形魁梧如山。竹影輕搖間,他仿佛一尊移動的寶庫,熠熠生輝。
胖子白白凈凈,面如滿月,兩頰圓潤,泛著健康的紅暈。
元如龍見過不少喜好金銀裝飾的人。
江湖豪客、世家子弟,無不以金玉顯貴。
但眼前這胖子,卻讓他大呼奇葩。
原因無他,胖子身上穿著的衣物,竟全部由金銀制成。
那衣袍金線為經,銀絲為緯,在陽光下流轉著金屬冷光,領口袖口鑲滿金珠銀扣,稍一動彈便叮當作響,下擺綴著細密金鱗,行走間如波光涌動。
甚至連鞋履也裹著薄金片,踏地時鏗然有聲。
這般穿著,富貴至極。
卻也笨重怪異。
胖子立在門口,金銀光芒將他襯得宛如神祇臨凡。
林玄鯨放下酒杯,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微光。
院中秋菊失色,錦鯉停游。
“錢胖子,過來坐吧。”
他淡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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