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江婉起晚了。
幸好兩個孩子有師父和表嫂照看,都已經換了睡衣,吃飽在院子里玩。
小歐一邊畫幾何圖,一邊跟弟弟巴拉巴拉講著。
小九聽得稀里糊涂,自顧自玩著木馬。
李香妹見江婉醒來,起身說:“俺給你端早飯來。”
“不用,我去偏廳吃就行。”江婉道。
李香妹搖頭:“那邊就只剩你的早飯。欣姐她吃過了,正跟小六她們幾個聊天。俺端過來,省得你跑來跑去腳酸。”
“好,謝謝。”江婉點頭。
李緣目送李香妹離去,忍不住嘆了嘆氣。
“瞧著很憔悴。”
昨晚兩人又吵又哭,不僅江婉他們聽見了,對面的李緣也聽到了。
江婉無奈苦笑:“師父,您不是說您和歐老請了對方吃飯,對方答應了嗎?”
“是啊。”李緣答:“但得給時間他去問清楚去找名額。他前些年帶過學生,這幾年已經沒帶了。”
江婉好奇問:“老人家高壽呀?比您年紀還要大,估計得八十了吧。”
“差不多。”李緣答:“他早就該退休了,是單位領導一直舍不得他走。只要他一開診,門口烏泱泱堵滿人。他說雖算不上懸壺濟世,但能幫一個病人就幫一個。反正閑著待家里,閑著也閑著。他呀,是春蠶到死絲方盡,想要奉獻到最后一刻。”
“不愧是老軍醫呀。”江婉由衷贊道:“境界是吾等凡人可望不可即的高度!”
李緣卻有些郁悶:“跟以前一樣摳。我和老歐親自找過去,他就請我們在食堂吃個便飯,肉菜都舍不得點。”
江婉笑開了,忍不住好奇問:“您不是說是您和歐老請的客嗎?”
“是啊。”李緣解釋:“我和老歐見他連一個肉菜都不肯點,直接罵他老鐵公雞。我推著老歐轉身就走,說要去國營飯店吃。他立刻把那些菜送給年輕同事,屁顛屁顛就跟上來。四菜一湯,加一道甜品,花了我二十來塊。”
江婉噗嗤笑了,道:“如果這事辦得成,值得很吶。”
“他摳門是有原因的。”李緣低笑:“好些年沒見,去了就拜托他辦事,他是又高興又氣惱,罵我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罵我們找他辦事才上門,罵我們一點老戰友情都沒有,還威脅我們得去他家做客,不能去他單位找他。”
江婉壓低嗓音:“成功率大概多少?”
“應該沒問題。”李緣道:“他說他不帶學生了,不過他的大徒弟還有帶。他去負責找名額,人交給他大徒弟帶。他幾句話就給安排了,不費勁兒。只是……我瞧著棟梁好像一心只想出國。要不,這事還是你跟他說吧。”
“過兩天再說。”江婉低聲:“嫂子多半會同意,他應該能如愿。嫂子愿意為他妥協,愿意冒那么大的風險等他。而他肯不肯為了嫂子,選擇另一條路……有點懸。”
如果是以前的表哥,她對他有信心。
但人都是會變的。
這些年他一個人辛苦求學,遭遇了多少冷眼和不公,才會讓他這般渴望進步和成功。
他也有他的不容易。
江婉覺得還是要賭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