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裴氏一路東行,不多時,便到了徐州。
安置好住處,裴父便喊來了長子裴育,“收拾一二,即日便隨我去拜見陸侯。”
裴育應下,裴母插話道,“聽聞陸侯有一妻,極受他喜愛,不如我出面拜訪一趟。”
裴父原本不打算帶妻子來的,但想到回程路上能去兗州,和三子裴延一聚,裴父便默許了妻子跟來。
裴父微一思忖,頷首,“那夫人路上小心。”
裴母聞十分欣喜,當即興沖沖喊來嬤嬤,吩咐眾人挑揀禮物,興致十分高昂。
裴家父子出門,這邊裴母便也緊跟著出門了,一家前后腳踏出了門。
裴家父子前往州衙拜見陸錚,裴母則直接往侯府去了。
……
知知起初聽到“有位裴夫人來拜訪”時,尚還毫無察覺,吩咐青娘道,“請裴夫人去前廳坐罷,我換身衣裳,片刻便到。”
青娘也只當接待個尋常來客,并未多想,應下后,就出去待客去了。
遠遠見到這位貴氣的夫人,青娘恭敬福身,“裴夫人。”
“快起,我今日來的匆忙,也未曾提前遞帖子,侯夫人可在府中?”裴母態度親切喚青娘起身,語氣中沒有半點倨傲,沒擺架子。
青娘起身,微微笑著道,“夫人在府中,還請裴夫人先隨奴婢去前廳。”
裴母微笑著頷首,青娘轉身走在前面,裴母隨后跟上,心里有些納悶。
這個青娘,她好似在哪里見過一樣,有那么點眼熟,但又記不起來,究竟是在哪里見過。
裴母左右思索,仍是沒想出個答案來,眼看前廳就在眼前了,便把這事拋開了,一心準備拜見侯夫人了。
裴母坐下片刻,便聽到外邊傳來漸漸近了的腳步聲,她挺直了背,面上擺出親和的笑容,朝著門那一邊,只等侯夫人一露面,便順勢起身迎她。
這樣既不顯得過于阿諛逢迎,失了士族的身份,也不會讓侯夫人覺得,她在擺架子。
腳步聲越來越近,終于,一抹鵝黃的身影從門外走了進來。
裴母都未來得及細看,已經下意識站起了身,面上笑容親和,一句“侯夫人”已經喊出了口。
“侯夫人。”
知知聞,面上盈著笑意,很給裴母面子,笑著道,“裴夫人久等了,我方才去換了件衣裳。”
裴母立即道,“夫人太客氣了,我也才坐下一會兒,您就來了。”
“裴夫人,請坐。”知知微微頷首,請裴母坐下,丫鬟將茶奉上了,又動作整齊退了出去。
裴母端起茶飲了一口,此時才有功夫打量面前的人,不得不說,這侯夫人年輕得有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且貌美驚人,看上去并不像膝下有一子一女的年紀。
說句逾矩的話,以她的年紀,作為一個長輩,都可以用嬌嫩二字來評價侯夫人了。
裴母很快調整好情緒,一口茶下肚,面上又露出親和的笑容,態度親近,但并不顯得自輕自賤,尺度拿捏得很妥當。
她道,“聽說夫人是兗州人士?這倒有幾分巧,我雖嫁到了并州,但與兗州的緣分,一直不淺。我娘家便在兗州。”
知知聞,微微一怔,這位裴夫人是從并州來的?
被她這一句勾起了舊時的回憶,知知認認真真打量著裴夫人,遙遠的記憶已經模糊淡忘得差不多的那一部分,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
“六娘子,夫人請您過去一趟。”嫡母阮夫人身邊的嬤嬤過來喊,知知當即拋下手頭的事情,立即起身,出了門去。
嬤嬤在前帶路,知知雖不曉得嫡母找自己是為了何事,但仍是跟上了嬤嬤的步子。
很快,便到了嫡母所居院子的前廳。
她走進去,微微低著頭,恪守禮節,并不敢四處張望,恭敬朝嫡母福身,“母親。”
嫡母似乎是有意,又似乎是無意,沒立刻叫她起身。
知知忍耐慣了,并不嬌慣,老老實實屈膝福身,穩穩當當的,連晃都沒有晃一下。
終于,阮夫人似是回神了,緩聲開口,“起來吧。”
知知起身,還未歇一口氣,便聽到嫡母道,“六娘,過來。”
知知心一提,走上前,便聽到嫡母笑著同那貴客道,“裴夫人,這便是我們家六娘子了。”
被嫡母稱作“裴夫人”的婦人,似乎身份比嫡母高出不少,知知能感覺得出來,嫡母對裴夫人的態度親近中含著恭敬,甚至是有些討好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