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我還深吸一口氣,打開車門下了車。
踩在松軟的雪地上,一步步向他走去。
越靠近,越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濃得化不開的悲傷。
他沒有哭,臉上甚至沒有什么表情,但那雙總是銳利沉靜的眼睛里,此刻盛滿了無法形容的痛楚和一種近乎解脫的平靜。
而在他面前,赫然有一個用石頭和泥土簡單堆砌的小土堆。
我想,這個小土堆下面埋葬的應該就是他的未婚妻吧。
“野哥……”我喊了他一聲。
想說點什么安慰的話,可是話到嘴邊卻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當時,她們的車隊在這里遇到了特大雪崩……她沒來得及跑出來。”
他平靜的開口,聲音有些沙啞,目光再次投向那片冰原。
我順著他目光望去,眼前只有一片純凈無瑕的雪白,仿佛大自然已經徹底抹去了那場悲劇的痕跡。
“她以前總說,這里的星空最美,干凈得像能把人的靈魂吸進去。”
張野低聲說著,嘴角竟扯出一絲極淡的笑意,但那笑意轉瞬即逝,只剩下苦澀。
我的心狠狠一揪。
他突然緩緩跪了下來,面對著那個小土堆。
“小雪,我來看你了……對不起!這么久才來看你,你一定很冷吧?我記得你最怕冷了……你再等等我,我來陪你。”
積雪瞬間浸濕了他的膝蓋,但他渾然未覺。
他沒有嚎啕大哭,也只是就那么靜靜地跪著,低著頭,喃喃的說著。
時間仿佛再次凝固。
風掠過冰原,卷起細微的雪塵,發出嗚咽般的聲音。
我站在他身后,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死死堵住,鼻子酸澀得厲害。
我別開臉,不忍再看。
他一直跪在那里,聲音低沉而沙啞。
像是怕驚擾了這片雪原的寧靜,又像是情人間的絮語,每一個字都帶著灼熱的溫度和無法彌補的痛楚。
“我把你最喜歡的那條紅圍巾帶來了,你說過,在這片白茫茫的地方,有一點紅色才好看……”
他從懷里掏出折疊整齊的、顏色已然有些黯淡的紅色圍巾,小心翼翼地撫平,然后輕輕放在那小小的石土堆上。
那抹紅色,在無垠的潔白中,像一滴凝固的血,又像一團不肯熄滅的火苗。
“還有你愛吃的巧克力,我一直留著……你說高原消耗大,要補充能量,每次都掰一半硬塞給我……”
他又掏出幾塊包裝紙都有些磨損的巧克力,輕輕擺在圍巾旁邊。
“都給你,這次我不跟你搶了……”
他斷斷續續地說著,說那些瑣碎的、只屬于他們兩人的回憶。
說第一次帶她進山她的興奮尖叫,說她在星空下許下的傻乎乎的愿望。
說他們計劃好的未來,要在雪山腳下開一家小小的客棧,看四季輪回,接待八方來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