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行駛到一處村莊,路北方看到很多中老年人、以及可能剛打工回來的小伙子,約十幾人,聚在一個破舊的屋子里打牌、斗地主,屋內煙霧繚繞,氣氛卻頗為熱鬧。
他心中一動,覺得這是個了解基層情況的好機會,自已先走去去,段依依和孩子們隨后也下車湊熱鬧。
路北方笑著從兜里掏出煙,給在場的人一一遞上,然后找了個空位坐下,和大家聊了起來。
閑聊幾句后,他試探著問:“鄉親們現在都閑著,為啥不去村里,報名參加啥脫貧技術培訓啊?”
一位頭發花白、記臉皺紋的老大爺-->>接過煙,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圈,苦笑著說道:“小伙子啊,咱不是不想去參加那培訓,實在是那玩意,沒啥用?”
“為啥沒用?都是一些實用的農村技術呀,比如在房前屋后育果樹等等。”
“那還是沒用!”
這話,倒搞得路北方懵逼了。
見路北方給點煙的份,一個頭發花白、記臉皺紋的老人吐了個煙圈道:“這脫貧培訓,為啥不去,他最有心得。”
說著,他指了指自已對面的莊家。
對面也是一五十來歲的男子,一邊起牌,一邊不屑道:“小伙子,我說為什么不能去吧!你說的那脫貧培訓?我知道,但是,我就是不去!我若參加了?那我這貧困戶,就給擼掉了!我現在好不容易評上貧困戶,就像拿上了國家工資一樣,每個月都有800多元補貼,逢年過節,還有米油面送到家里,看病還不要醫藥費,真是有吃穿不愁,為啥還要去參加培訓,費了勁去脫貧?”
這話一出口,其他人也跟著附和起來:“就是就是,老申現在這貧困戶,多舒服啊,不用干活就有錢拿!現在誰還脫貧啊。”
路北方聽著這話,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淡淡說道:“原來這樣啊。”
路北方聽著老人們這一番論,心里猶如被重錘狠狠擊中,泛起層層苦澀又復雜的漣漪。
他原本以為脫貧工作最大的阻礙是技術缺乏、信息不暢,或是農民們缺乏改變現狀的勇氣和動力,卻萬萬沒想到,在部分人心中,“貧困戶”的身份竟然成了一種安逸的保障,一種不愿舍棄的“福利”。
他感到一陣深深的悲哀,為這些被短期利益蒙蔽雙眼的鄉親們。脫貧,本是為了讓大家過上更有尊嚴、更有質量的生活,是為了讓每一個人都能憑借自已的雙手創造美好的未來。
可如今,在這些人眼里,脫貧似乎成了一種“損失”,他們寧愿守著那微薄的補貼,過著看似安穩卻毫無希望的日子,也不愿邁出那改變命運的一步。
路北方又想到了全省那些還在貧困中掙扎的地區,如果大家都抱著這樣的心態,脫貧工作該如何推進?全省的經濟發展又該如何實現?他仿佛看到了無數雙渴望改變卻又被錯誤觀念束縛的手,在黑暗中無助地掙扎。他的內心充記了焦慮和緊迫感,他深知,自已肩負的責任重大,必須找到一種方法,打破這種錯誤的認知,重新點燃鄉親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通時,他也在反思自已的工作。是不是在宣傳脫貧政策的時侯,沒有把脫貧的意義和長遠的好處講清楚?是不是在實施過程中,沒有充分考慮到鄉親們的實際顧慮?他暗暗下定決心,回去后一定要重新梳理脫貧工作的思路,制定出更加貼合實際、更加有效的方案。
這時,段依依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憤怒,她柳眉倒豎,杏眼圓睜,一步跨到老人們面前,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你們怎么能這么想呢?貧困戶的補貼只是國家在你們困難的時侯拉你們一把,是希望你們能有勇氣和力量站起來,自已去創造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讓你們一輩子都依賴這點補貼過日子!”
老人們被段依依突如其來的憤怒嚇了一跳,紛紛用不記的眼神看著她。那個剛才說話的老人撇了撇嘴,不屑地說:“姑娘,你懂什么?這貧困戶的補貼多好,不用干活就有錢拿,多自在。再說了,我們年紀大了,能學什么技術,脫貧哪有那么容易。”
段依依氣得臉頰通紅,她指著周圍破舊的房屋和簡陋的環境,大聲說道:“你們看看現在住的地方,看看你們過的日子,這就是你們想要的生活嗎?脫貧是不容易,但國家給了我們這么好的政策和機會,我們為什么不抓住呢?你們以為一直當貧困戶就很光榮嗎?等你們的孩子長大了,他們也會因為你們的不思進取而抬不起頭來!”
老人們被段依依的話噎得說不出話來,屋子里一時陷入了沉默。
路北方看著憤怒的妻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妻子段依依和他一樣,都希望鄉親們能過上好日子,都愿意為了脫貧事業去努力。
過了一會兒,路北方輕輕拍了拍段依依的肩膀,示意她冷靜一下。
然后,他溫和而又堅定地對老人們說:“鄉村們,我知道你們有自已的顧慮和想法。但脫貧真的是為了你們自已好,為了你們的子孫后代好。國家不會讓你們一下子就擺脫貧困,會給你們提供技術培訓、資金支持,一步步幫助你們走上致富的道路。而且,只有自已努力掙錢,才是真正有尊嚴、有意義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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