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江南,草長鶯飛。粉墻黛瓦浸潤在蒙蒙細雨之中。青石小橋下,流水淙淙;幽深古巷里,絲弦悠揚。
人家沿河而居,小巷的石板路仿佛沒有盡頭。巷子最北端有座石橋,這是瑾萱和天澤每天都要路過的小橋,有個好聽的名字“華陽橋”。
大青石橋面被過往的行人,打磨得锃明瓦亮。這橋歷史悠久,聽老人們說,遠在宋代就已建成。其實何止這座橋,古城的每個角落都有悠久的歷史。
那時的古城,是沒有多少人的,不象現在這樣。瑾萱聽天澤說,這條巷子一直往南走,也有一座園林。那個園子里,住著一位武功極高的老畫家,養了一只老虎。
瑾萱以為天澤又在瞎說,他是一直瞎說的,說些古怪稀奇甚至嚇人的故事,害得自己夜里不敢睡覺。
天澤舉手發誓,絕對是真的。他曾經深夜里,沿著這條路走到過那個園子,當然,是在他爸爸媽媽不在家的時候。
本想進入那個園子的,可是院墻太高,那天他沒帶“飛抓百練索”,爬不進去,不過老虎的叫聲還是聽到了幾下。改天一定帶齊裝備,再去一次。
那時他倆還是小學四年級的學生,夜里出門,要騙過父母是有很大難度。瑾萱鬧著要天澤帶她一起去。
“你去干嘛?那個地方很兇險的,要經過二十三座小橋,走很長很長的路。”天澤拿撿來的粉筆頭在水泥板上畫了個地圖。
“我不怕,我也要去。”
“夜里你又出不來,你媽知道了打死你。”天澤從沒見過瑾萱的父母,不過自己的母親是要打他的。
“不會,我媽和我爸經常出去,哪天他們出去好些天的時候,你帶我去好不好?”
“不行,你們家吳奶奶不會同意你夜里出來的。”
“啊呀,沒事沒事,我現在大了,奶奶夜里早就不來給我蓋被子了。”
“哎,你們女生就是麻煩,這種事不能帶女生的。”天澤神態嚴肅地研究他的地圖,其實他自己夜里怎么出來都是個難題,何況飛抓百練索還沒有做好。
“為啥不能帶女生呢?我又不會胡鬧。”
“你現在就在胡鬧了,還說不會。”
“我哪里胡鬧啦?”瑾萱扯著天澤的袖子。
“你看你看,這還不是胡鬧?我研究地圖你沒看到?”
“那你研究好了帶我去。”
“好吧,嗯,還是不行。”
“你剛答應的,怎么賴賬了?”
“要不這樣吧,你讓吳奶奶也幫我做個孫猴子糖人,我就帶你去。”秦天澤老惦記瑾萱的糖人,從幼兒園就開始惦記了。
“可是吳奶奶只肯做一個孫猴子糖人。”瑾萱很為難,二年級的時候,天澤問她要過,吳奶奶說一次只能做一個孫猴子的糖人,做多了,牙齒會全部掉光。
“那我不管,反正沒孫猴子糖人,你就不能去。”秦天澤開始耍賴。
終于有一天,放學路上,天澤躲到一條巷子里,鬼鬼祟祟地向瑾萱招手。瑾萱扭頭看了四周的情況,乘其他同學不注意,閃了進去。
“怎么啦?”
“噓!你看!”天澤捏住書包,里面鼓鼓囊囊的。
“這是什么?”
“飛抓百練索,昨天剛完工。”天澤探頭探腦,觀察了一下四周,翻開書包的蓋子,露出一段黑黝黝的鐵爪。
“啊!你做好啦?什么時候去?”瑾萱問,前幾天她就從吳奶奶那里把孫猴子小糖人要來了,不過只要來了一個,給了秦天澤,自己沒有了。
“后天我爸媽要出遠門,晚上就我一個人在家,你那里情況怎么樣?”
“我爸媽昨天早上就出去了,說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起碼下周才能回來呢。”
“好,那就說定,后天夜里七點鐘,華陽橋碰頭。你沒問題吧?”
“行,后天七點半。”瑾萱爽快地答應,吳奶奶很好蒙的,后天正好星期六。
梁瑾萱用最快的速度吃完晚飯,在書房里做作業,吳奶奶在樓下洗碗收拾。
“奶奶,明天早上六點鐘喊我啊,約了同學一起去新華書店看書。”吳奶奶正在廚房里洗碗,瑾萱跑過來了。
“啊?六點就要起床啦?怎么這么早?”
“是啊,她們說先到東園門口跑會步,然后再去書店。”
“喲,星期天安排得這么充實啊。”
“是啊,作業我都做完了,明天起早沒問題。”
“那今天晚上你要早點睡覺,不然明天起不來。”吳奶奶入了圈套,瑾萱就等這句話呢。
“那我現在就睡,倒是有點困了。”
“誰說不是呢,一周要上六天課,每天早上起那么早,快去睡吧,明天早上我喊你。”
“好的,奶奶晚安。”瑾萱放慢動作上了樓,進了自己的臥室。
沒敢耽誤,進了房間就直接上床了,蓋好被子,假裝睡覺。現在才六點半,家里到華陽橋也就五分鐘的路程,還沒到時間。
墻上的鐘擺好慢哦,滴答滴答好一陣子,還是沒到七點鐘。
“篤篤篤”吳奶奶上樓的腳步聲傳來,臥室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萱萱,萱萱。”吳奶奶喊了幾聲,瑾萱沒理,閉著眼睛裝睡。
“哎喲,囡囡長大嘍,曉得蓋被子嘍。”吳奶奶幫瑾萱掖了掖被子,在她的臉上輕輕摸了一下,轉身出了臥室,下樓去了。
瑾萱聽到樓下的關門聲音,知道奶奶肯定也進屋休息了-->>。沒敢立即起來,萬一被奶奶發現就出不去了。反正時間還早,再聽聽動靜。
“滴答,滴答”鐘擺單調地左右擺動,看得瑾萱一陣睡意襲來。不行,千萬別睡著,等著一天好久了。
瑾萱又在床上煎熬了好大一會,墻上掛鐘的指針已經指向七點十五了。嗯,時機到了,可以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