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里來來往往這么些病人,你何時有了過目不忘的本事?”楊大夫笑瞇瞇地送走了病人,站在門口看去,已不見了林素娘的身影。
“你說,瞧見林娘子身邊站著個男人?說不得是她本家兄弟也未可知,不消這般大驚小怪的。”
“不是,師父——”阮風左右瞧瞧,拉著楊大夫的手走到一旁,叫楊大夫附耳過去,小聲道,“那男人,好像是梁王在六合縣迎戰時,來過咱們鋪子的那個丘八……”
楊大夫這一驚可非同小可,只見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向阮風,繼而將不大的兩眼瞪得溜圓。
“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興亂說啊!你可知若你這句話傳將出去,不管真假,林娘子都少不得牢獄之災——”
說著,楊大夫越發生氣起來,抬手就朝著阮風肩上拍去,一股大力直將這個口無遮攔的小子拍得齜牙咧嘴,又不敢躲。
“師父,師父,我錯了!那人我只看著像,卻是作不得準的!”
阮風抱著腦袋躥到了后院,去盯著伙計整理藥材去,再不敢在鋪子前堂露頭。
這邊林素娘喜滋滋地去糧鋪買了米面,又到肉鋪買了豬肉和大骨,在街道攤子上買了兩顆頂瓷實的菘菜,都交予薛霖裝進麻袋背著。
她又站在布莊前往里看了又看——
“這幾日得閑我就上山放些陷阱,說不得還能獵些野物來賣,你喜歡什么,放心去買。沒錢了,我自掙去就是。”
薛霖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林素娘怔了怔,隨即搖了搖頭。
“山上危險得很,這回你們七八個人才將野豬制服打死了去,他日你一個人上山,再遇到這般事體,可就不一定有這么好的運氣了。”
“不妨事,便是沒有野豬,獵些其它野物也可以,你莫要擔心坐吃山空。”薛霖又勸。
他瞧著林素娘的衣裳雖干凈,可早就洗褪了色,也不知穿了幾個春秋。
似她這般年輕的婦人,正是比吃比穿比美的時候,她已獨自挑起家中重擔,養育孩子。
薛霖只覺得她同自己在京中認識的那些貴女一絲一毫的相似之處都沒有,或許,他腦海深處的那個身影,原也應是這般形象罷?
林素娘嗤笑一聲,“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我一個寡婦帶著稚子在村里過活,最是忌諱的便是露富。你是早晚要走的人,我不敢留你,可這離了你,我們也還得活下去不是嗎?
這些時日縱然可以靠你打獵換些銀錢日用,但離著孩子長大還有那么些年,難道我只帶他活這些日子不成?”
許是也覺得自己這番話火藥味有點兒沖,林素娘頓了一下,又道:“快過年了,咱們多買些肉,留一些做成臘貨,剩下的包餃子吃,如何?”
“都聽你的。”薛霖笑了笑,道。
許是他如此好說話,反倒叫林素娘有些過意不去。
“你放心,你自己的伙食費如今也是自己掙來的,我不會虧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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