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慕魚昏迷也沒太久,醒來不過小半時辰。
睜眼之時龍傾凰已經不在了,早就喜滋滋回宮養胎去了,連沈棠都懶得搭理了,別說搭理一條死魚。
之前想見見這位陸行舟信中說的“第一次站起來是因為沈棠”,如此重要的人物,簡直是迫不及待地千里出迎。見面之后觀感確實也很不錯,感覺也配得上行舟的敬愛,是個大敵。
但現在啥都不要緊了,區區人族小公主,管你這的那的,你有小龍人嗎?
還是個雛嘞,笑死條龍了,理她作甚。
至于那個閻君……龍傾凰倒是覺得討伐得也差不多了,沒必要窮追猛打。終究是行舟自己的糾葛,有救命之恩、養育之情、授藝之德,這真不是鬧著玩的。還清了沒、誰欠誰的,旁人很難說什么,必須看當事人本人怎么想。
貿貿然越俎代庖地討伐過了火,真要弄出了什么嚴重后果,感覺也未必是什么好事,抽得差不多就得了。
沈棠也這么認為。
元慕魚醒來的時候沈棠就坐在邊上看書,她睜了眼,沈棠便有所覺,頭也不抬地道:“醒了?”
元慕魚默默內視了一下,體內傷情穩定了很多,應該是巫醫們治療過,抽了淤血,還喂過藥。
她低聲問:“我昏迷了多久?”
“半個時辰不到。”沈棠語氣冷淡。
“龍傾凰呢?”
“回去了。”
元慕魚察覺她的態度不對……之前沈棠對她態度也算不得多好,只是正常客氣、嘗試相處,但起碼還是會表達出“同為姐妹”所應有的關心保護,無可挑剔。這一刻明明自己昏迷初醒,她卻愛理不理,語氣很敷衍。
她還以為是沈棠因為龍傾凰懷孕的事心情很壞,便道:“你……也不用太糾結,龍族生產要很久的,說不定還可以趕在她之前?”
“該說不說……雖然很惱怒,但若是特意去爭這種先,就很低級了。”沈棠淡淡道:“行舟也不會希望自己的妻子是個只會在這種事情上爭奪的俗婦。”
元慕魚抿了抿嘴,沒說什么。
沈棠道:“那么你呢?龍傾凰有孕,你為什么會刺激得吐血昏迷?”
元慕魚愣了愣:“我……我當然也……”
“也和我一樣惱火妒忌?”
“嗯……”
“可惱火妒忌,這么難以啟齒么?都吐血昏迷了,誰還能不知道什么原因,為什么還需要欲又止,就是說不出來呢?”
元慕魚沉默片刻,終于道:“或許是不如你敢于自認內心的負面吧。”
沈棠終于放下了書,轉頭看了她一眼:“我卻不認為這是什么負面……因為愛他,才會對這種事有妒忌不甘,這是正常人的心,只要不被妒火沖昏頭腦就行。如果連這點妒忌都沒有,那要么不正常,要么不愛他。”
元慕魚頷首道:“你說得對。”
“所以你說不出來,不是因為不敢承認妒忌,而是不想承認你愛他。是么,閻君閣下?”
原本靠坐在床頭的元慕魚豁然坐直了身子。
沈棠的目光卻繼續落回了書上,隨手翻頁:“愛而驅逐,妒而自傷。連直面自己愛憎的勇氣都沒有,姐姐能破暉陽,實在讓弟媳感到意外。”
“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剛剛。”
“龍傾凰果然認得出我……她說那些話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重要么?”沈棠淡淡道:“難道那些話不對?”
元慕魚一時沉默。
“或許姐姐覺得不對吧,剛才下意識在辯駁‘不是’。可又為什么改口認了呢?”沈棠笑了笑:“是不是姐姐發現,當只在自己角度考慮的時候,好像事情不是那樣,可一旦把自己放在和我們一樣的旁觀者角度去看,那就是了。”
元慕魚終于光棍了一次:“是。”
“所以姐姐最后也認為該當向閻君討個說法?”
元慕魚不答,這話怎么答。
不答也等于答了,沈棠淡淡道:“既然如此……那這說法,我們就交由姐姐去討了。”
說完站起身來,離開屋子:“護持姐姐療傷,是弟媳該做的。姐姐既然醒了,你我無話可說,就此別過。”
元慕魚竟下意識問了句:“你去哪里?”
沈棠腳步不停:“回京。”
“你不要沖動。”元慕魚道:“京中有風云,你的出現會引發變數,你如今實力不足,貿然引發顧戰庭的注意可不是什么好事。”
沈棠終于停步轉頭,神色嚴肅:“行舟會有危險?”
“是他在算別人,危險難說。”元慕魚慢慢下了地:“你不要浪費他給你打的基礎,早日一品,勝過其他……這京師,我去。”
沈棠有些奇怪地看著元慕魚,終究沒說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