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慕魚心中從來都有個擊敗姐姐――或者說道爭引發的執念,這個執念影響了一生的故事。
包括離家出走,初遇陸行舟,建立勢力,并且勢力是殺伐向的……全都由此而始。
閻羅殿承載了她的意義,并不是權力……歸根結底是與這番道爭相關。
連壓制陸行舟都可以從這里去找原因。
她以前甚至認為夜聽瀾是仗著與自己相似的面容去勾搭陸行舟,其目的也只不過是為了打擊自己。
當然現在知道不是。
可越不是,就越讓元慕魚想不通,真的想不通,夜聽瀾為什么會是這樣的呢?這不應該啊。
不管怎么說,此前拿“姐姐姐夫”來氣自己的這口氣,先還一點回去再說。也許這次心如死灰般的“幫忙議親”,唯一的好處就是可以壓姐姐一頭?
夜聽瀾沒好氣地瞪了妹妹半晌,卻又忽地笑了:“以后請大姑子多多指教。”
元慕魚:“……我若不同意,你可嫁不了,大姑子喊早了。”
“沒用的扶搖,我們不是他們朝廷官員,我們只是世外仙宗,沒有那么多的繁文縟節。你的提親本來就只需要應付裴盛兩家,葉捉魚這邊并不需要,便如沈棠也不需要。作為天瑤宗主,我夜聽瀾首肯門下弟子葉捉魚與陸行舟結合,那就可以了。”
元慕魚最后一絲面子都撈不住,終于暴怒:“夜聽瀾!”
“你說你再氣,也沒什么波瀾起伏,何必。”夜聽瀾嘆了口氣,用很母性的眼神喟嘆地看著她:“出去身為一方之雄,這么多年了,怎么還是孩子脾氣。”
元慕魚深深吸了幾口氣,冷笑:“宗門嫁娶,在宗門內也會有個簡單儀式,終究是人生大事,又不是見不得人。到時候你讓哪個葉捉魚去嫁?還是你親身下場?”
夜聽瀾終于沉默。
“所以實際上,就是見不得人,是么?”元慕魚一屁股坐到她面前:“為了這見不得人的關系,仙界都無所謂了?”
夜聽瀾還是沉默。
元慕魚道:“說來既然你連大道都可以放棄,為什么面子不能?”
夜聽瀾終于回答:“也許因為我是你姐姐。”
元慕魚:“?”
“我們骨子里有些東西很相似,有著一樣的別扭。”夜聽瀾淡淡道:“我會被一些東西束縛,你也是,雖然束縛你我的東西未必相同……但我正在一步一步的試圖解脫,無論最終是否成功,我起碼這么想過、試過,你呢?”
這回輪到元慕魚沉默。
夜聽瀾卻轉了話題:“今天和我對話的老者,你知道是誰么?”
元慕魚道:“已知范疇內不會有這么一個全新冒出來的強者……要么是遠海之外我們不知的所在,要么就只能是古界來客,想必是古界來客?”
“是。”夜聽瀾道:“我和他交換了一些信息,大部分就不和你說了,終究你我現在不是一路……但其中有一條必須讓你知道。”
“什么?”
“他認為,天劫被人為動過手腳,想必你知道這句話的意義。”
元慕魚眼神冷厲地盯著她,身上殺氣沖霄。
歷來飄渺神性的觀星臺陰風乍起,似乎整個環境都隨之黑化,猶如冥王出淵。
遠處的道士們都打了個激靈,心中都在打鼓。
據說閻君也就剛破超品一年多……剛才進來的時候看著腳步虛浮,似乎還受傷了……怎么這么強的?
沒有人感知得出來,這位的根基和他們圣主是相同的法門天瑤玄月。天才如元慕魚,竟能連自己的根本法都逆轉了性質。
夜聽瀾心中嘆息,她從不懷疑妹妹在修行上的天才勝過自己:“壓壓脾氣,你修行出了點岔子,心情不宜太過起伏。嗯……好在用過很對癥的丹,不然就剛才這一下你氣血就要紊亂。”
元慕魚冷冷道:“有相關信息,及時和我說。”
“會的。”
姐妹倆相顧無,沒有太多話可說。
有些敏感些的話,說了或許就要吵架。
良久,元慕魚有些疲憊地站起身來:“既然葉捉魚不需要我提親,那我告辭了。”
夜聽瀾默默看著妹妹有些蹣跚地下臺階的模樣,看她走到半途,忽然問:“你……有沒有一點后悔?”
元慕魚腳步微頓,沒有回答這句話,又繼續離去。
她不知道姐姐問的是哪一點……是指離家至今,還是指陸行舟。
前者至今無悔,后者……
她慢慢走出國觀,看著已經西斜的落日,久久一動不動。
一直在裝個隱形人看戲的阿糯終于扯了扯她的衣擺:“魚姐姐,回去吃飯吧。”
…………
回到陸府,里面燈火通明,宴廳傳來飯菜香,已經在等開桌了。
盛元瑤的聲音正在嘰嘰喳喳:“老公你要救我啊,老盛要打死我……”
“你又怎么惹他啦?”
“你姐姐告了狀,說我們在丹學院親嘴。”
“悖頤嵌家汕琢斯苣敲炊唷!
“不是,堂堂閻君怎么還嚼舌根啊……呃……”盛元瑤的話說了一半又吞了回去,元慕魚戴著面具站在廳門口定定地看著她,那副樣子可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