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聽瀾和龍傾凰雖然正面對決很少,但絕對可以算是宿敵的,雙方有很長一段時間心中的首要大敵都是對方,直到現在都是。
如同在龍傾凰面前只能說夜聽瀾是先生,否則母暴龍必定暴走。同理在夜聽瀾面前也決不能輕易承認那種關系,否則現在香香軟軟的先生估計就會立刻變了臉色。
在調解兩人的矛盾之前,陸行舟當然不能說實話:“龍皇看重我的能力,算……知遇吧。”
即使只這么說,夜聽瀾都有點神色不愉。
陸行舟這次卻沒有再退,反而繼續幫龍傾凰說話:“龍皇氣度恢弘,未曾拘束于我,反而放我回來,我是感念的。若以兩國之君對比,龍傾凰絕對勝過顧戰庭一條街。”
夜聽瀾美眸凝視他半晌,忽地笑了笑:“妖域內亂,果然是你在幫龍傾凰。”
陸行舟坦然道:“是。”
“這么看來,龍傾凰還真不容易,知道你多好用,還肯放你走。在我以前對她的認知里,敵方人才不為所用,那多半是會殺了的。”
“顧戰庭或許會,龍傾凰真未必,即使是對別人。”陸行舟忽然道:“我對龍傾凰的觀感是一步一步顛覆的,你想聽嗎?”
“嗯……你說。”
“第一次顛覆,是發現她的內宮基本沒什么人,只有十幾個宮女。這是否顛覆了龍皇喜歡金銀財寶窮奢極欲的印象?”
夜聽瀾有些驚詫:“這倒是的。誰都以為她喜歡寶貝,必定奢華。”
“她雖喜歡寶物,卻不盲目追求。此外這件事里還證明一點,她看不上太監那種生物……”
夜聽瀾笑了一下:“嗯,繼續說。”
“第二次顛覆,是發現妖都人類生活得很好。嗯,這點你或許早就知道?對我而,確實很顛覆。”
夜聽瀾點了點頭:“我原先雖知道,卻也以為只是故作姿態。”
“第三次顛覆,是她在寺廟之中發現了數十女子之后,居然讓她們坐背上帶回妖都。”
夜聽瀾原本是靠在他肩窩里閑聊的,聽了這么一句居然一骨碌支撐起身子,極為驚詫地看著他。
“倒也不是因為她不在乎尊卑,平等啥的……事實上她有極為嚴重的唯我獨尊之念,對于血統的高貴雖然面上不說,內心也是很自矜的。當時其實是因為事急從權,沒有別的方式可以一口氣帶走這么多人……但這至少證明她不拘小節,只重實效。原先對她那種面子大過天的認知,是否顛覆?”
夜聽瀾神色凝重起來,陸行舟的好話并沒有讓她減弱多少對龍傾凰的敵意,倒是讓她覺得這敵人比想象中的難對付多了。
因為原先認為的龍皇性格上的弱點,其實全是不存在的,顛覆至極。
陸行舟道:“我用你教的望氣之法,看龍氣貫于妖都。便是被圣山妖僧謀劃成功,龍族氣脈斷絕,但龍傾凰本人的氣卻反而更盛,那是一種鯨吞之兆。反觀大乾……”
說到這里沒繼續,夜聽瀾也沉默。
之前調情就在說大乾氣脈快沒了,語氣雖玩笑,倒也不是瞎扯的。
大乾這氣脈,都不用懂望氣的,單是有識之士從局面都看得出問題。顧戰庭做的事情很莫名其妙,又與如此重要的天瑤圣地漸行漸遠,和那邊勵精圖治的龍傾凰對比,哪怕人家剛剛內亂過,也不是一個氣象。
龍傾凰說數年之內要揮軍南下,那勝算還真不低的。
話題便極其自然地從龍傾凰過渡到了大乾,陸行舟直接問:“我來的時候,你在觀星卜算?”
“嗯。”
“算出什么了?”
夜聽瀾也不去想龍傾凰的事了,靠在他懷里嘆了口氣:“兇卦,大兇。”
“怪不得初見你時氣氛凜冽著。”陸行舟奇道:“什么卦象?”
“地雷復,上六。”
夜聽瀾故意不說卦辭,也算小小考校曾經教了陸行舟的基礎。
陸行舟沒讓她失望,很快道:“迷復,兇,有災眚。用行師,終有大敗,以其國君兇,至于十年不克征。這怎么聽著像你在算之前那一戰?”
夜聽瀾挺高興他還記得自己教的東西,旋即搖頭:“不必附會具體事件,十年什么的……此卦我算的是國運休咎。”
陸行舟道:“迷復之兇,反君道也……”
“是。復則合道,既迷于復,與道相反也,其兇可知。”夜聽瀾嘆了口氣:“君子迷失道,后順得常,而終有慶,此迷途而返。他卻是知錯再錯,反君道也。”
陸行舟皺著眉頭,從這卦象看,在妖域猜測的顧戰庭做的一些事要暴雷了,怕是真的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