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不能揭。
過了好一陣子,陸行舟才低聲道:“不能揭。”
獨孤清漓轉頭看他。
她很清楚陸行舟對于向霍家報復的執念,但機會就在面前,竟然放棄。
“不報仇了?”
“要報復有很多手段,又不是只有這條路走,至于么?”陸行舟灑然笑笑,站直身子:“再說這也不是什么大案子,沒那么值。”
獨孤清漓眼里閃過欣賞之色,卻沒多說,反倒換了個話題:“妖歷來沒有什么押解京師關押的說法,都是即斬。所以京師不應有妖,這妖從哪來的也是個問題,你想查么?”
“不查了。無非那么幾個來源。”陸行舟笑道:“當時郡守都是妖,真當皇帝不知道?他具體在想什么,我懶得猜……有你師父在呢,她都不說什么,我們多什么事,天塌下來高個子頂著。”
這話里透了幾分對國師的不滿,獨孤清漓聽出來了,有些難堪:“師父……也不容易的。”
“我知道,沒怪她啊。”
“那……”獨孤清漓垂眸:“我走了?”
陸行舟割了一簇頭發遞了過去:“這個更亮澤一些,換換,之前那個丟了吧。”
“亮不亮有個什么意義,我收集你的頭發干什么?”
“那之前的為什么不丟?”
獨孤清漓飛速把之前那些丟了。
陸行舟簡直像是見到火災的引信,飛快上去跺了好幾腳,踩成了飛灰。
獨孤清漓:“……”
“拿著。”陸行舟不由分說地把新的頭發塞進她手里。
“我不要。”
“你看,我都有你的了,你也要有我的才公平不是?”
人機陷入了思考。
“按你說的,此去萬里,相見無期。友人相別總要留點什么紀念,就像有朋友陪著出生入死一樣,對不對?”
獨孤清漓想要拒絕,卻忽然想起了師父的語:順其自然,此即道也。
何謂自然?
想找他道別,于是來了。
自己想不想留念?想。
那便是了。
于是終究什么都沒說,默默把那簇頭發接了過來。
但自己想不想和他有更深的瓜葛?
其實不想的。
雖然他覺得小白毛很好看,我也覺得他很好看……但世上有很多比好看重要的東西不是么?
獨孤清漓收起頭發,終于說了句:“此事你既然不想有后續,那我該前赴任務了,后會有期。”
說完轉身離開。
身后陸行舟也一直安靜,獨孤清漓忽地輕松下去,覺得這種狀態就很舒服啊。
果然師父說得是對的,順其自然就好了,下次若是相見,或許也不需要像今天這樣繃著……
陸行舟目送她的背影消失,沒再說什么。
大堆事情,無論是家仇還是公事,還是身邊處理不完的情感糾葛,以及人家現在要前赴危險的任務……都不適合這個時候再去挑惹。
世上有很多比白毛藍瞳更重要的事情。
陸行舟低頭看看地上的心臟躍動之形,忽地伸手一招。
魂幡黑炎無聲無息地燒灼,心臟圖案毀了個干干凈凈。
繼而回到祭臺外部,牽著阿糯悠然回京。
“所以你放棄了?”夜聽瀾依然坐在辦公室里喝茶,仿佛專門等他。
陸行舟淡淡道:“先生豈不就是想看見這個結果?”
“我只想看見你自己的選擇。”
“其實不用考驗,我只會是這種選擇。”陸行舟淡淡道:“只是我有些遺憾。”
“遺憾沒能借此對付霍珩?”
“不,遺憾的是我本來以為得到了幫助和指引,卻原來只是一場無聊的考驗。”陸行舟笑了笑:“盛元瑤說,國師曾給我卜過一卦,說是即鹿無虞……如今看來,果然應了。連我拜的先生都不愿意做此虞官,那看來是注定找不著。”
夜聽瀾沉默片刻,慢慢道:“卦象不過一時之象,并非一成不變。君子終日乾乾,終將或躍于淵。”
“先生也懂卦?”
“略懂。”
“那我這無虞之象,什么時候能變?”
夜聽瀾微微一笑:“說不定……就是現在?”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