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向門外望去,只見十余個身影正在向著這里而來,正是軍中的主要將領。
“諸位將軍……”
賈琮正要說話,但還沒說完卻被一名長相粗獷的將領打斷:
“王爺,你可是殺了顧老?還將他的頭顱掛在了城樓上?”
這人名為寧泉,是顧秉謙的姻親。
賈琮點了點頭:“不錯。”
寧泉聞大怒:“顧公乃三朝清流,士林領袖!你竟將他懸首示眾!末將敢問,顧公所犯何罪,竟不經審訊,便遭此極刑?”
一眾將領紛紛看向賈琮,等待著他的答復。
賈琮還沒有說話,趙駿便搶先道:
“他伙同沈茂等人劫走軍餉,人證物證俱在,王爺殺他以正軍法,有何不可!”
“一派胡!”寧泉大喝,“這軍餉本就是顧公所出,焉有監守自盜之理?何況,顧公為人正直,豈會行此等下作之事!分明是有人意圖栽贓嫁禍!”
此時,另一名將領也出列道:
“孰是孰非不過是細枝末節,哪怕真是顧公所為也不可如此擅殺!顧家乃江南代表,城樓上懸著的不是他的頭,而是我江南萬千子弟兵的心!
今日能為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殺了顧公,明日又豈不會因為一句莫須有的話而殺了江南子弟兵?王爺此舉已是讓三軍將士人人自危!”
他名為張宇,也是江南大族出身,和顧秉謙立場完全一致。賈琮如此對待顧秉謙,就是在如此對待他!
賈琮聞臉色一沉,也提高了音量:
“怎么?本王不過是處置了一個倚老賣老,搶劫軍餉的賊首而已,這也有錯嗎?”
“顧老到底做沒做,王爺你比誰都清楚!”寧泉冷笑,“王爺你瞧顧家不順眼,直接殺了便是,誰敢多說半個字?何必拐彎抹角,掩人耳目?”
砰!
賈琮一拍桌子,向他喝道:“本王豈是那等公報私仇之人!”
“王爺會殺顧老,不就是因為王爺想要將士紳大族的田地分給那些賤民,而顧老不答應嗎?”寧泉他冷笑。
“他們侵占百姓良田,致使百姓流離失所,鬻妻賣子!難道不該將田地還給百姓嗎?”賈琮高聲問道。
這話一出口,不少人都面露憤慨,一名老將當即出列:
“王爺,老夫隨你起兵,是信你能再造一個各安其位、綱常有序的天下。可王爺之舉卻違逆了綱常與天理,實在令人心寒齒冷。”
“綱常與天理?”賈琮冷笑,“莫非兼并土地,奴役百姓,魚肉鄉里便是你們的‘綱常’與‘天理’?”
寧泉分毫不讓,厲聲道:
“王爺若覺得,這十萬大軍、這江南之地,已穩固到可以無需我等士人之心、士族之力便能維系,那末將無話可說。只怕,這城樓上懸著的,不僅是顧公的頭顱,更是天下士人對王爺的期待。還望王爺三思而后行!”
他這是在用整個江南士紳階層向他發出威脅。
聽到他的話,其他幾人也齊齊高聲道:“還望王爺三思而后行!”
他們如此表態,就是為了給顧秉謙討要一個說法,也是代表士紳階層向趙權逼宮!
“放肆!”趙駿聞大怒,“爾等想要造反不成!”
“不敢,我等只是想請王爺給個說法而已。”寧泉冷哼。
賈琮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看向了另外沒有表態的幾人,他的意思很明顯:要他們表態站隊。
一名年輕的將領當即出列道:
“荒謬!你們口中清流領袖、士林表率,莫非是指那強占民田萬頃、縱子放貸逼死農戶、勾結鹽商吸吮兵血的顧秉謙?他算什么?豈能代表江南人士?
王爺懸其首于城樓,懸的是律法!是軍紀!是給江南被盤剝至死的無數冤魂一個交代!若軍心因此等蠹蟲之死而渙散,那渙散的,究竟是士人之心,還是他們分贓不均的賊心!”
這話一出口,另一個中年將領也高聲道:
“顧秉謙之罪,罪證確鑿,王爺依軍法處置,何須向誰解釋?你們如此急切地為一名罪人張目,到底是何居心?你們是為顧家的田契而戰,還是為王爺的大義與大家的前程而戰?”
兩人的話讓寧泉幾人的臉色都陰沉了下來,為誰而戰,這是個十分敏感且尖銳的問題。其實這個問題并不難回答,他們當然是為自己,為了榮華富貴而戰的。
不過,這自然不能當著眾人的面這么說。寧泉只好道:
“自然是為了王爺和公理而戰。”
“好,既如此。日后我將那些大地主大士紳-->>的田地分出去的時候,你們可莫要再提出異議。”賈琮意味深長的看了他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