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聲音更壓低了些,卻帶著一股讓人心安的力量,“不瞞常兄,子先兄的師兄,正是當今工部尚書楊大人。若我等真能拿出扎實的憑據,或可直接向楊尚書面陳。且此事我等計劃在下值后私下進行,絕不會耽誤日常公務,常兄盡可放心。”
他話音剛落,一旁的陳香適時地抬起頭,對著常善德肯定地點了點頭,雖然沒說話,但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確:是真的。
就這么輕飄飄一句話,一個點頭,落在常善德耳中卻如同驚雷炸響!
“工、工部尚書楊大人?!”常善德猛地吸了一口氣,眼睛瞬間瞪得溜圓,嘴巴微張,足以塞進一個雞蛋。
他臉上的疲憊麻木瞬間被巨大的驚愕取代,拿著筷子的手都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差點把筷子掉在桌上。
這……他原本以為這兩人同自己一樣,是平民出身,也慢慢將步自己的后塵,之前也沒聽說過這兩人有什么顯赫的背景,兩人雖然一個狀元一個榜眼,但是這翰林院,郁郁不得志的狀元和榜眼何其多……
竟沒想到……這、這太讓他震驚了!
他看看王明遠,又看看一臉平靜的陳香,腦子嗡嗡作響。
眼前這兩位年輕同僚,竟有直通工部尚書的門路!
那位只在遙不可及的傳聞中聽過的工部尚書楊大人,竟然是陳編修的師兄!
巨大的信息沖擊讓常善德一時竟說不出話來,臉上血色上涌,又因為激動顯得有些漲紅,胸口也劇烈起伏著。
“常兄,”王明遠將常善德的反應盡收眼底,知道火候到了,他微笑著,語氣更加誠懇。
“制作這水利模型,非你莫屬。滿翰林院,論及對歷年水文史料的熟悉,論及這熟練的手工技術,無人能出你右。此事若成,于國于民有利,蕩清河患,造福蒼生。于我等而,亦是堂堂正正建功立業、施展抱負之機,不必再受那等窩囊氣!不知常兄,可愿助我與子先一臂之力?”
常善德看著王明遠眼中那澄澈而堅定的目光,又看看旁邊陳香那雖然平靜卻隱含強大底氣的模樣,再想到那位楊尚書,只覺得一股熱流猛地從腳底板直沖頭頂,眼眶瞬間就濕了。
多年積壓的委屈、不甘、隱忍,還有那一絲絕處逢生般的巨大希望,交織在一起,讓他情緒幾乎失控。
他猛地站起身,因為動作太大又太急,帶得身后的凳子“哐當”一響,但他也顧不上了,慌忙扶住桌子站穩,然后對著王明遠和陳香,聲音帶著明顯的哽咽,卻異常堅定地一揖到地,隨后壓低聲音道:
“王大人!陳大人!若蒙不棄,我常善德……愿效犬馬之勞!定竭盡所能,肝腦涂地,也要將此模型制成!絕不負二位信任!”
王明遠趕緊起身,伸手用力扶住他的胳膊:“常兄重了!快快請起!從此你我三人同心,共謀此事,何愁大事不成!”
陳香也站了起來,對著常善德拱了拱手,雖然沒多說,但眼神里的認可和歡迎顯而易見。
這一刻,食舍角落這小小的方桌之間,一種無聲的盟約已然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