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陳大人有何事需用得到常某這粗淺手藝?但說無妨。”
王明遠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我與子先兄近日整理水利舊檔,有些心得,于治河一道,生出些許不同既往的設想。然空口無憑,難以取信。
便想著,若能依黃河某處險要河段實況,制作一具可演示水沙運行的模型,將設想直觀呈現,或可更易窺其利弊。此事關乎河防大計,若能成,于國于民皆有利。
只是這模型制作,非僅需精準數據,更需巧手將其實現。常兄精于工巧,又熟知水利檔案,故此冒昧,想請常兄一同參詳此事。”
他將“于國于民有利”稍稍加重,目光坦誠地看著常善德。
話音剛落,王明遠便密切留意著常善德的反應。
果然,如他所料,常善德聽聞“模型”、“演示”這些字眼后,并未立刻表現出興趣,反而眉頭微蹙,方才那點追憶的神色瞬間褪去,換上了一層明顯的顧慮和……一絲難以喻的疲憊。
他拿著筷子的手停在半空,眼神閃爍,似乎想說什么,又咽了回去。
王明遠心道果然,這位常大人謹慎慣了,加之多年埋頭苦干卻不得志,怕是早已磨平了銳氣,對于這種看似“不務正業”、且可能惹來麻煩的新鮮想法,第一反應便是抗拒和自保。
他正待進一步解釋這“束水攻沙”理論的依據和潛在價值,試圖用技術層面的東西打動對方,卻見常善德深吸了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目光掃過王明遠和陳香年輕而充滿熱忱的臉龐,低聲問出了一個讓王明遠有些意外的問題:
“王大人,陳編修,你們這……模型若有所成,打算經由何處上呈?是走翰林院本院的流程,還是……就依著此次借調,直接由文淵閣這邊,報給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