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常修撰照例將昨夜加班完成的卷宗交給賈大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他幾乎是癱坐下來,長長吁出一口濁氣。
他感覺胸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壓著,悶得慌,腦袋也一陣陣發暈,眼前甚至有片刻的發黑。他趕緊用手撐住額頭,閉著眼緩了好一會兒,那陣眩暈感才慢慢退去。
這已經是今天上午第二次了,他暗自苦笑,看來昨夜又熬得太晚,身體有些吃不消了。
就在他揉著額角,試圖驅散疲憊的時候,值房里飄進來賈大人那不高不低、沒什么起伏的聲音,是對著坐在他對面那兩位新來的說的。
“……嗯,昨日那份卷宗整理的尚可,關于黃河水利的記載也得加快些進度。”
說完話后,賈大人便轉身回了里間,連多余的一個字都沒有。
常修撰聽著,心里頭莫名地,先是松了半口氣。
還好,賈大人對王修撰和陳編修,也只是這般公事公辦的平淡語氣,并沒有像前幾次對自己那樣,說什么“效率頗高,辛苦常修撰了”、“此事交予你,本部院最是放心”之類的話。
可這半口氣還沒松到底,另一股更深的、沉甸甸的疲憊感,夾雜著一絲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感覺,又涌了上來,堵得他心口更難受了。
他忍不住抬起眼皮,偷偷打量了一下對面那兩位年輕的同僚。
王修撰王明遠,穿著合身的青色官袍,坐姿端正,側臉線條清晰,聽完吩咐后只是平靜地應了聲“是,下官遵命”,便低頭開始翻閱新到手的卷宗,神色專注,看不出半點情緒。
而那位陳編修陳子先,更是……大部分時間都像是魂游天外,目光落在卷宗上,卻又好像沒真的在看,清瘦的臉上沒什么表情,偶爾才會提筆在旁邊的草稿紙上寫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