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過去,陳香放下手中最后一頁泛黃的卷宗,輕輕舒了一口氣。
他動作輕微地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頸,目光清冷地掃過面前已經整理、勘校完畢,并用工整小楷重新謄寫清楚的一疊文稿。
按照他做事的習慣,完成了便是完成了,無需拖延。他站起身,準備去尋那位交代任務后便很少露面的老翰林賈大人,領取新的差事。
然而,他剛站起身,身旁就伸過來一只手,輕輕的拉住了他。
王明遠沖他微微搖了搖頭,眼神里帶著明確的阻止意味,陳香的眼中掠過一絲極淡的疑惑。
他不太明白王明遠為何要阻止他,在他的認知里,做事就要有效率,完成一項便進行下一項,這是天經地義的。
在書院時如此,在翰林院書寫文書也是如此,來文淵閣協助整理過往檔案似乎也該如此。
但他對王明遠有著幾乎本能的信任,這一年相處下來,他深知這位好友心思縝密,慮事周全,遠非自己這般“直來直去”,王明遠讓他等,必然有他的道理。
于是,陳香沒有任何猶豫,重新坐了下來。
他甚至沒問為什么,只是順手拿過剛才在整理的書卷,攤在面前,目光落在上面,眼神卻已放空,顯然思緒又飄到了他那些農書典籍或未完成的育種筆記上去了,進入了日常的“發呆”狀態。
王明遠見他這般,嘴角明顯的彎了一下,心下稍安。
子先兄這點最好,信任你時,便全然信賴,從不多問,省卻許多口舌。
他也繼續低頭,看似在仔細核對手中一份關于前朝某段河堤修繕記錄的卷宗,實則速度不著痕跡地放慢了許多,偶爾還提筆在一旁的草稿紙上寫寫畫畫,像是在斟酌某個字句或考證某個存疑的年代。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