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寶的臉色,已經從最開始的欣慰,逐漸僵住,最后變成了青白交錯,胸口劇烈起伏,捏著茶杯的手都在微微發抖。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哐當直響:
“胡鬧!這個混賬東西!憨貨!”
他氣得嘴角都在顫,指著那封信,對著下面一臉懵懂又帶著點心虛的王大牛吼道:
“你看看!你看看你生的好兒子!他腦子里一天到晚裝的都是啥?是面糊糊還是豬油?跟著他三叔在外待了這幾年,學問沒見長進多少,這胡思亂想、瞎操心的本事倒是見漲!
還學會保媒拉纖了?啊?他三叔的婚事,還有那陳榜眼的婚事,是他一個當侄兒的能胡亂插嘴的嗎?簡直不知所謂!
還丫蛋、春花……人家姑娘的名聲是能讓他這么掛在嘴上胡咧咧的?丫蛋去年就嫁到鄰村了!春花也定了親,今年秋收后就過門!這都哪年的老黃歷了!這憨貨,人在京城,心倒是操回清水村了!簡直……簡直丟人現眼!”
王大牛被老子罵得縮了縮脖子,黝黑的臉漲成了醬紫色,吭哧吭哧地辯解道:“爹,您消消氣……狗娃他也是……也是一片好心,怕三弟在京城被那些心眼多的給騙了不是?
再說……再說他覺得丫蛋和春花好,那……那也不是瞎說,咱村的姑娘,確實實在……”他還試圖為兒子找補幾句。
王金寶一聽,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這是好不好心的問題嗎?這是規矩!是體統!三郎如今是狀元!是翰林院的老爺!他的婚事,那是能隨便找個村里姑娘就成的?
那是要講究門當戶對,要看他師父崔侍郎的安排,要顧全大局的!狗娃這混小子,簡直是在給他三叔添亂!還有那陳榜眼,人家是啥家世?啥人物?也是他能胡亂編排的?”
王金寶喘著粗氣,胸口起伏,罵了一通后,他慢慢冷靜下來,看著手里那封厚厚的、充滿了狗娃“淳樸”擔憂的信,心里頭那股火氣漸漸被一種更深沉的憂慮和無奈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