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遠深吸一口氣,將注意力拉回眼前的文稿。
恩師崔巡撫很早前交予他的那本為官筆記,他早已翻得滾瓜爛熟,其中“翰林院初入須知”更是重點。
結合筆記與前世的一些間接經驗,他深知,在這地方,尤其是新人,一時的才氣外露或許能引人注目,但長遠立足,靠的絕不是驚艷,而是“可靠”二字。
“明遠兄,”身旁傳來陳香極低的聲音,他指著抄本上一處模糊的墨跡,“此處年號,似是‘景和’,但筆畫粘連,與后文所載事件對不上,你看……”
王明遠湊近細看,那處墨跡確實模糊,容易誤認為“景和”。
他回想了一下相關史實,又對比前后文,低聲道:“子先兄細心。依我看,應是‘景泰’二字,你看這一撇的末端走勢……且景泰年間確有此事記載,時間吻合。”
陳香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點頭道:“確是‘景泰’,是我疏忽了。”他提筆在一旁的空白處用極小字備注了自己的判斷依據。
這是他們這幾日形成的默契。翰林院的差事,多是與故紙堆打交道,校勘、編修、整理,要求的是極致的耐心和嚴謹。一個字、一個年份的錯漏,看似微不足道,但若呈送上去被上官發現,就是“學問不扎實”的鐵證。
王明遠思維活躍,善于聯系;陳香記誦超群,基礎無比扎實。兩人互相印證,效率既高,也最大程度避免了疏漏。
這時,一位身著青色官袍、面容和善、約莫四十歲上下的官員踱步過來,正是負責帶他們這批新人的“教習”――五經博士周文博周大人。
“王修撰,陳編修,”周博士笑容可掬,聲音溫和。
“這批《實錄》草稿校勘得如何了?詹事府那邊催要得急,后日需得呈送過去復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