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盯著他又看了幾秒,才緩緩移開目光,然后對侍立一旁的心腹大太監低聲吩咐了幾句。
大太監連忙躬身領命,上前小心翼翼地將那十份試卷,按照讀卷官擬定的順序,一份份整齊地擺放在皇帝榻前的御案上。
只是在擺放時,他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在其中一份試卷的角落輕輕按了一下,似乎只是一個無意識的動作,但這動作皇帝卻知道是何意。
太子的目光隨著太監的動作移動,看到那份被李閣老看重、內容與他剛才所“重農”之策并不完全一致,反而強調“權衡”與“暫緩大規模用兵”的試卷,依然被放在中間極為顯眼的位置,而那份他剛才提及的“重農”策論反倒被放到了其側面。
在他內心中真正認可,且殿試時還曾駐足良久看過的那份‘北疆大捷,士氣可用,當趁勢而進,犁庭掃穴,以絕后患!’的策論則被放在了更側面,甚至連中間都算不上時。
他眼底最深處,一絲陰鷙飛快閃過,快得讓人無法捕捉,臉上的笑容卻愈發顯得標準而溫良,仿佛由衷贊同父皇的決定。
皇帝將太子的細微反應盡收眼底,心中不由得暗嘆一口氣,一股更深的疲憊感涌上心頭。
他揮了揮手,聲音帶著倦意:“朕累了,你們都跪安吧。太子留下。”
“臣等告退。”眾大臣恭敬地行禮退出暖閣。
殿內只剩下皇帝和太子父子二人。
皇帝復又閉上眼,半晌,才幽幽道:“既然你如此看重農事,心系黎民……那今日晚間侍疾,便不必讀那些經史了,就給朕講講《農桑輯要》吧,也好讓朕聽聽,你對農桑一道有何見解。”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