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翻開一本,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蠅頭小楷,不僅有歷年朝廷邸報的摘要、地方上的大事紀要,更有崔知府用朱筆在旁邊寫下的批注、分析,甚至還有針對某些事件的應對策略推演!
這哪里是“隨手記下”?
這分明是崔知府為官多年積累的“為官寶典”!
“老師……”王明遠喉嚨有些發緊,抬頭看向崔知府。
他也注意到崔知府眼下那淡淡的青黑,顯然這是熬夜了。
就這幾本冊子,就足以看出這位看似圓滑富態的師父,背地里付出的心血,遠超常人想象。
外面那些說他只會鉆營巴結的傳,何其荒謬!
崔知府擺擺手,臉上依舊是那副溫和的笑容,仿佛只是隨手給了學生幾本閑書:
“不必如此。你既入我門下,這些東西遲早要傳給你。
多看,多想,尤其是那些批注,多琢磨琢磨為師為何如此想、如此做。
紙上得來終覺淺,日后你真正踏入仕途,方知其中意味。
切記,不可外傳。”
“學生明白!謝老師厚賜!學生定當仔細研讀,不負老師期望!”
王明遠鄭重地將布包重新系好,緊緊抱在懷里,感覺像抱著一個滾燙的火爐。
“嗯,去吧。路上小心。到了家,替為師向你父母問好。”
“此外……”崔知府話音頓了頓,“日后那些虛禮,不必再給為師送了,你我之間,不必如此見外。”
說完話,崔知府端起茶杯,示意他可以走了。
王明遠一愣,才想起前日的那拜師禮,明白師父此話所指,只得深深一揖,低聲稱是。
這才抱著那珍貴的“作業”,退出了書房。
陽光照在身上,他感覺懷里的包裹沉甸甸的,心里也沉甸甸的,充滿了對這位務實師父的感激和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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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院時,馬車已經裝得差不多了。
王大牛正把最后那口大鐵鍋,小心翼翼地卡在兩個藤筐中間,生怕路上顛簸磕壞了。
“三郎,回來啦?和師父交代完了?”王金寶問。
“嗯,爹,都交代完了。”王明遠把懷里那個藍布包小心地放進自己隨身帶的小書箱最底層,又用幾件舊衣服仔細蓋好。
“明遠兄!等等我!”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只見李明瀾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手里還拿著個小布包。
“明瀾兄?你怎么來了?”王明遠有些意外。
“聽說你們今天走,特意來送送!”李明瀾把布包塞到王明遠手里,臉上帶著真誠的笑,“一點心意,路上吃的。這是府城‘酥香記’的芝麻酥和綠豆酥,我記得你就愛吃這個。”
王明遠心頭一暖,接過來:“多謝明瀾兄!讓你破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