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顯正此人,與我相識多年。他出身世家旁支,深知官場立足之艱難,一路走來,靠的不僅是才學,更有其……圓融通達之處。”
“他或許不如某些清流那般‘純粹’,但他務實,懂得在規則之內周旋,懂得借勢而為,更懂得保護自己和自己想保護的人。
他重情義,也重承諾。
我思慮再三,觀你平日策論,就知你日后定欲行那‘造福一方’之志,但此志非僅憑一腔熱血與滿腹經綸可成。
你需要一個能護你周全、教你如何在波譎云詭中立足、又能助你施展抱負的引路人。
崔顯正,是眼下最合適的人選。”
柳教諭的目光銳利起來,緊緊盯著王明遠:
“為師希望你能真正信任他,視他如師如父。
師徒一體,榮辱與共。
切莫因他行事風格與你不同,便心生嫌隙,敬而遠之。
官場之路,荊棘密布,孤狼難行。
一個好師父,一個堅實的靠山,有時比滿腹才華更重要。
你……可明白為師的苦心?
是否會怪……為師的……自作主張?”
王明遠聽著柳教諭這番推心置腹、飽含滄桑與期許的話語,只覺得一股滾燙的熱流直沖眼眶,鼻尖酸澀難忍。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柳教諭書案前,撩起衣袍,雙膝重重跪落在地!
“咚!咚!咚!”
三個響頭,結結實實地磕在冰涼堅硬的青磚地上,發出沉悶而清晰的聲響。
他抬起頭,眼圈已然泛紅,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卻異常清晰堅定:
“學生王明遠,叩謝教諭再造之恩!教諭苦心,學生……刻骨銘心,沒齒難忘!”
“此事,學生心中從未怪過教諭分毫!”
“崔大人待學生恩重如山,學生會視之如師如父,絕不敢有半分不敬與疏離!
教諭為學生計之深遠,學生……學生……”
他喉頭哽住,后面的話竟有些說不下去。
這份恩情,太重了!
重得讓他這個兩世為人、心性早已磨礪得頗為沉穩的少年,也難以自持。
柳教諭看著他額頭上因用力磕頭而久久未消散的紅印,甚至還泛著些許烏青,感受其用心之誠。
再看著他眼中真摯的感激和孺慕之情,枯瘦的臉上終于露出了欣慰而釋然的笑容。
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王明遠的肩膀,力道沉穩而溫暖。
“好孩子……起來吧。明白就好,不怪老夫自作主張就好啊!”
他扶起王明遠,讓他重新坐下,臉上的神情輕松了許多,仿佛卸下了一副重擔。
“這次拜師之后,你有何打算?”柳教諭坐好,端起茶杯,語氣恢復了平日的溫和。
王明遠深吸一口氣,平復下心緒,恭敬答道:
“回教諭,學生打算先回家休整半月,陪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