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是山下的王屠戶家。
王屠戶?肯定又是個糟老頭子,說不定比上次那個還老還丑。
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掐進手心,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大不了再被打個半死,或者干脆被打死,一了百了!
那天,王家來人了。
我躲在房門后面,透過一條破縫往外看。
一個高大的黑影杵在那兒,像半截黑鐵塔。
那就是王大牛,我命里的男人。
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黑色粗布衣裳,臉上胡子拉碴,看不清具體模樣,可他那雙眼睛……
沒有我想象中的兇神惡煞,反而有點……局促?
他搓著手,眼睛盯著地面,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不敢往我這邊瞄。
他爹王金寶,就是那個有名的王屠戶,正跟我爹討價還價。
“二兩銀子!不能再少了!這丫頭能吃是能吃,可力氣大,能干活!”
王金寶皺著眉,看看破敗的房子,又看看我那畜生爹娘餓狼似的嘴臉,最后目光掃過我藏身的門縫。
重重嘆了口氣:“行吧,二兩就二兩。老大,你……你看呢?”
王大牛甕聲甕氣地“嗯”了一聲,頭埋得更低了,幾乎要縮進脖子里。
那一刻,我腦子里像塞了一團亂麻。
恨畜生爹娘的無情,像火燒;悲小妹的慘死,像冰扎;恐懼那黑鐵塔一樣的陌生男人和未知的未來……
可看著王大牛那副老實巴交,甚至有點憨傻的樣子,再看看他爹雖然是個殺豬的,但眼神還算正。
只要離開這里,離開這個吃人的地方,能吃飽飯,就行!
就這樣,我帶著一身看得見看不見的傷,帶著一個永遠填不滿的胃,還有一顆被冰碴子裹得嚴嚴實實的心,被二兩銀子“嫁”進了王家。
后來我才知道,我前腳嫁了,后腳畜生爹娘就帶著兩個弟弟逃荒走了,像丟垃圾一樣,把我徹底丟在了清水村。
也好,那個“家”,早就該斷了。
王家的院子,土坯墻,茅草頂,看著也窮,但至少干凈,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