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馬長江拍拍桌子上一摞文件道:看見了吧,這些都是要錢報告,每個單位要錢的理由都很充分,必須得撥還得盡快,要不然就拉不開栓了。縣領導只管簽字,也不管錢從哪里來,我這局長當的,實在憋屈啊。
按照最新規定,書記不再管財權,縣長掌管財政收支。金安縣財政窟窿如此之大,看著江國偉每天并不著急,也不知在忙啥。喬巖問道:江縣長知道嗎
馬長江又一聲哀嘆,搖搖頭道:能不知道嗎,我隔三差五就和他匯報工作,他只說知道了,沒反應啊。這個月已經過半,到月底頂多能收三千萬的稅收,除去上繳的,也就剩兩千多萬,還有一多半的虧空。另外,我們還和國開行,農發行貸款了二十多個億,每個月的利息也接近千萬,你說這怎么辦啊。
我早就想讓丁書記來財政局調研了,讓他了解下真實情況,理解下我的難處。回去以后,你一定要和丁書記詳實匯報,也算幫老叔一個忙了。
丁光耀來金安縣三個多月了,調研了不少單位鄉鎮,還沒來財政局,按理說應該來。喬巖不去揣測對方的心思,對縣里的財政問題卻是很憂心。之前,他絕對不會操心這些事,每個月按時領到工資就行了,而現在不同了,他要了解相關情況,幫助丁光耀提供決策依據。
縣里已經窮得揭不開鍋了,而有些部門花錢如流水,一些領導喝著茅臺吃著海鮮,還能在工作之余貪墨巨款,簡直令人發指。另外,還欠著這么多外債,都用在什么地方了
馬長江吞吞吐吐半天才說出事情真相。上任縣委書記花了十幾個億投資開發了玉明山風景區,可建設到一半資金斷裂,不得已擱置,成了爛尾工程。因為盲目投資,被市領導點名批評,他的調離很大程度與此有關。
還有縣長江國偉,同樣貸款接近十個億,實施了修建了天河水庫工程。這是項民生工程,搬遷了兩個村莊,歷時兩年水庫建成了,可蓄水能力不足,成了個花架子工程,讓當地百姓痛罵不已。
兩個工程的失敗,讓本來不富裕的金安縣更是雪上加霜,不說發展了,能勉強度日就很不容易了。
喬巖聽完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家底如此不堪一擊。他沒忘丁光耀交給他的任務,聽完馬長江的訴苦,直接道明了來意。
馬長江聽后微微一愣,起身警惕地把門反鎖,拉開抽屜取出一把鑰匙,又打開一旁的柜子,取出一沓數據報表放到喬巖面前道:關于全縣煤礦稅費收繳情況我早就準備好了,隨時等著丁書記來調研匯報。既然你來了,就先給你看看吧。
喬巖大致翻看了下,對數字和一些專有名詞不甚了解,以前查賬的時候,都是王雅在看,再復雜的做賬,都別想逃過她的眼睛。他數了下,煤礦要繳納的稅費多達21項,其中繳納最多的是增值稅和資源稅。全縣28個煤礦,每年上繳的稅費3個多億。
馬叔,我看了下,沒看出什么毛病,似乎每個煤企都合理合法繳稅。我聽外人說,這么多煤礦,每年的生產總值能達到兩千多億,怎么才繳這么點稅
馬長江苦笑,道:沒那么夸張,但也不差上下。這里面有很多漏洞,也就是他們的潛規則。比如說,他們銷售多少我們無法掌控,是否非法開采也不得而知,都是按核定開采量繳納的,真實的也就這么多。如果堵住這個漏洞,財政收入可不止這一點。
馬長江道出了實情,也是喬巖在以往調查中發現的。這么大的漏洞,不論是上任縣委書記,還是江國偉,他們不會看不到,除非中間有些某種利益交易。而這條線上,牽扯著諸多部門和人。